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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情人

    

第十五章 情人



    急诊室的床帘被拉上,一块白布遮住贺青砚的视线,听觉代替他的眼睛,继续感知冯露薇的状况。

    破伤风疫苗在臀部注射,护士的声音没有起伏,“趴下,内裤拉下来。”

    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帘中单人床架咯吱响,贺青砚知道她正听话地脱衣服,明明看不见分毫,还是把脸偏到一旁,听觉会无法控制地补充画面,他曾看过她此刻裸露的地方。

    几秒钟后,他听见极轻的一声“嘶”,气流在帘后扇动,被拉帘的声音盖过,冯露薇的脸重新回到他视野,还未缓过劲来,上半身趴在病床上,百褶裙摆处于晃动的尾声,慢慢在她腿上静止。

    她刚穿好裙子,伏低的领口与床铺相挤,少女模糊的性征线条压得变了形,要从衣领中溢出来。

    贺青砚又一次偏过头,不看冯露薇,而是看医院僻静的走廊,低低说了声:“走吧,送你回家。”

    往前走了几步,他忽然觉得走廊空寂。回头一看,冯露薇小小的影子拖长尾巴,才慢吞吞迈出一步,原来是没听见她的脚步声。

    贺青砚算了算,她身上累积了多少伤口。后背、脚面,再加臀部那一针,要求她独自走到大门口,属实有些残忍了。

    于是一道影子横在冯露薇眼前,她愕然抬起头,看见贺青砚平风静浪的脸,对她说:“你等我去租一辆轮椅。”

    “你能不能抱我走。”冯露薇立即答他,又补充道,“坐轮椅有点……丢脸,而且我刚打了针……”

    臀部的疼痛跃至最高等级,她不敢坐下。

    贺青砚默然片刻,将她打横抱起,手刚碰到她的腰,冯露薇忽然低呼一声,按住贺青砚的手。

    “裙子。”她短促地吐出一个词。

    “什么?”贺青砚不解。

    “兜住我的裙子,不然我会走光。”冯露薇脸红了几分,没察觉自己使唤他多自然。

    走光和不得不用手碰她的大腿根,两者取其轻,贺青砚将另一只手从她的膝弯往上挪,像挪动杆秤的砝码,找到二人平衡的角度,冯露薇坠入他怀里。

    上了汽车后座,冯露薇被平缓地摆放在坐垫上,臀部刚触碰软垫,她疼得一缩,四肢蜷着,把打过针的部位抬起来,侧身才能好好坐下,变成一株卷曲的含羞草。

    这姿势就像直直拱入贺青砚怀里,撞得他胸腔一震,他的手悬在空中,看见心跳数值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拉高,连接的手机app发出警报声:“数值过高,请注意!”

    贺青砚把手机从口袋抽出来,飞快按停警报,将屏幕往下盖,丢弃危险品似的扔在坐垫上。

    “怎么了?”冯露薇问,

    “没什么。”他闭口不提。

    冯露薇没有再好奇,她处于隐秘的兴奋中。如果祖父的情报属实,她今夜就要捏造情人身份,踩上贺青砚的底线。一想到联姻要被她亲手推翻,她仿佛看见一排多米诺骨牌接连倒下,最后是父亲和祖父惊慌失措的脸。

    想象着他们鸡飞狗跳的画面,冯露薇的思绪飞到很久以后,眼前的世界从汽车棚顶变换成卧室天花板,她的臀部触到松软床垫,迟滞了两秒才对针口处的疼痛作出反应。

    “啊……”她腾地站起来,头磕在贺青砚的肋骨,两个人的身体同时发出嗡鸣。

    贺青砚貌似正在说话,看见她弹簧似的跳起来撞向自己,立刻伸手扶住,无奈叹了口气,“刚才说的你听到了吗?”

    显然是没有,他不得不重复,“你脚上的伤口有点深,明天要去换药。”

    “伤口别碰水,想洗澡可以让家里阿姨帮忙。”贺青砚双手撑着她的肩膀,帮她稳妥地站好。

    手在收回的一瞬间,被冯露薇拉住。她没什么力气,与其说是拉住他,更妥帖的形容是,她仅仅把手搭在他的手腕上。

    “怎么了?”贺青砚轻而易举停下来,回头把她看住。

    “爸爸和爷爷今天交代了我,要多和你见面。”冯露薇说着,紧盯贺青砚的脸,不愿错过他一丝一毫情绪波动。

    然而她失望了,贺青砚的眼睛像一块没有缝隙的镜面,只反射出她的焦躁。

    “两家要联姻,是该多见面。”贺青砚消解了她言辞之间的暗示。

    冯露薇被噎住,想来是她说得不够明显,又被贺青砚放在晚辈的位置。

    晚辈、小孩,她烦透了这种定位,难道要她开门见山,说自己想当他的情人吗?

    “我姑姑为什么会放心让你照看我?”冯露薇仰头看他,仿佛真的在探究一个困扰的问题。

    或许是她错觉,贺青砚的眉头拧起又舒展,转瞬即逝的情绪从他眼中滑过,反问她:“有什么不放心的?”

    冯露薇轻轻呼口气,口吻十分认真,“不怕你把我睡了吗?”

    这一次是真的不悦,贺青砚深深皱起眉头,诧异多生气,轻声训斥她,“胡说什么呢?”

    他顿了顿,气笑了似的,“我比你大16岁,努努力真能有个你这么大的女儿,你明白吗?”

    “年龄算什么阻碍吗?”冯露薇陈述一个事实,“我的二姐嫁给了大她20岁的老男人。”

    贺青砚的脸色更黑了,这意味着生气吗?冯露薇像点火的孩童,瞳孔映着颤动的火苗,期盼它烧得更旺些。

    “你和我姑姑做过吗?”她添砖加瓦,黑色瞳仁干净得让人心慌,“是因为你不行,所以她才放心吗?”

    她肆意挑衅,希望听见哔剥声,火舌撕裂灼烧的木条,发出分崩离析的动静,她在寺庙的冬天经常听见。

    rou眼可见的,贺青砚好像真生气了。他冷着脸,这是很难见到的景象,即使是调任令下来的当天,他也未曾这么失态,冯露薇并不知情。

    “你到底想说什么?”贺青砚垂眸看她,离得很近,但目光晦暗,遥远地注视她。

    “我要做你的情人。”冯露薇平静地把这句话说出来,脑中的多米诺骨牌开始倾倒。

    沉默在空气中流淌,贺青砚似乎被这句话震了一下,良久没有缓过神。

    “好了,休息吧,别胡说了。”贺青砚没有给她预想的激烈反应,她抛出的火种被他轻轻放下。

    “真的!”冯露薇变得急切,她开始怀疑祖父的情报有误,“他们让我多和你见面,又把我交给你照看,这明摆着就是让我当你的情人。”

    这无异于亮明底牌,冯露薇开始变得兴奋,默默等待贺青砚摔门而去,他的表情凝重,比窗外浓稠的黑夜更暗,却依旧没有发火的迹象。

    “是因为这个吗?”他似乎叹了口气,冯露薇始终读不懂,“放心,你父亲不敢。”

    冯露薇瞠目结舌,剧情的走向离奇脱轨,她不明白贺青砚为何如此笃定。

    只是,他怎么又用怜悯的眼神看着她?贺青砚不肯生气,冯露薇快要气疯了,心里咬牙切齿,恨不能真的咬他一口。

    楼梯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何钧气喘吁吁赶到门口,手拿贺青砚遗落在车上的手机,声音从门后透过来,“青砚书记,您的手机刚才又提示数据异常。”

    贺青砚随即转身,不紧不慢打开门,“没事,走吧。”

    门复又合上,她的卧室静悄悄,仿佛无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