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程炜之死

    思量岛乃天神囚禁被贬谪仙的特属之地，周围的海水布满结界，岛上仙人一旦沾染海水便会灰飞烟灭，程炜坠海无异于直接宣告了他的死讯。

    此事一时间在岛上传得沸沸扬扬。

    程熔几乎哭得晕厥过去，只能被程染和程炫搀扶着勉强站立，对着灵堂前的灵位痛哭流涕。

    坠海仙人尸骨无存，镜玄只能跪在堂前对着程炜灵位，着一身素白的丧服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他身后整整齐齐跪了一群家仆，各个都愁眉紧锁不敢做声。

    “你们都下去吧，阿良和阿祺留下。”程灼声音沉沉。

    两人对视了一眼，瑟瑟抖着不敢抬头。

    “到底是怎么回事？”程灼转过身来，目光锁紧了眼前两人。

    “老爷，大少爷他……”阿良抬头看了一眼，马上垂下头去，“大少爷今天先去酒肆喝了几杯，本就有些醉了。小的就劝少爷赶紧回家，路上少爷突然接到了传信，说是要去海边见个人，便急匆匆的赶了去。”

    程灼深深吸了口气，“少爷醉了你们都不跟着吗？”

    “老爷恕罪，少爷虽然醉了，那脚程快得也不是我们跟得上的，况且、况且……”

    阿良嗫嚅着不敢继续往下说，“况且什么？”

    “况且少爷说是接了少夫人的传讯，就跑得更急了。”

    “什么！”程熔一听整个人炸了，吼着冲到镜玄面前一脚把人踢得飞出去几丈远，“原来是你这个狐狸精害死了阿炜！”

    程染和程炫一个拉住程熔，一个赶紧上前扶起了镜玄。

    “夫人莫急，事情还没弄清楚怎么就动手呢。”程染紧紧抱住了程熔，使了个眼色给程炫，后者马上挡在了镜玄身前，“母亲息怒，镜玄肚子里的可是哥的孩子。”

    “你们确定是少夫人传信？”程灼厉声追问道。

    “小的，小的是听大少爷说的，小的也没有亲眼所见。”阿良抖着声音，吓得缩成了一团。

    阿祺连忙扶住了他，“老爷恕罪，小的们并未亲眼所见，只是当时大少爷确实是这么说的。”

    “那便对了。”程灼挥了挥手，“有人故意传信引了阿炜过去，设计害了他。”

    “但是此人定不是镜玄。”

    程熔哭着嚷了起来，“父亲，阿炜死的这么惨，您还要袒护那个狐狸精！”

    “熔儿休得胡说。”程灼叹着气，“今日我一直和镜玄在房中讨论凡人查船之事，片刻不曾分开，他怎敢在我眼皮底下搞花样。”

    他看向瘫坐在地上的镜玄，“还不快去请医师？”

    阿良和阿祺猛然回过神来，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镜玄抚着红肿的后腰，坐在地上细细的抽着气，他刚刚被程灼折腾了好久，又被程熔用尽了全力一脚踢过来，仿佛被人用铁棍狠狠的敲了一记，痛得他直不起腰来。

    程炫见状立马将人拦腰抱起，小心翼翼的避开他的伤处，稳稳的往房间走去。

    镜玄看过了医师，腰上敷了药，又喝了安神的汤药，便躺在床上休息了。程熔却还是情绪过于激动，程灼无奈之下只好请医师也开了助眠药给她，服了便吩咐下人带去睡了。

    他把程染和程炫叫来身边，神色凝重，“今日查船便有神秘人出手，现在阿炜又遭不明人毒手，此事你们怎么看？”

    “父亲，当时船上除了凡人，可都是须家的人。那神秘人肯出手相救，怕不是和须家人有什么关联。”

    “姥爷，神秘人刚出现哥就被害了，还故意把祸水引导镜玄头上，今日若不是您，恐怕镜玄就要背起这口黑锅了。”

    “依我看，害了哥的人恐怕就是那神秘人。”

    程灼在屋内来回踱着步，思忖良久，“你们的话不无道理，最近大家都少出门，敌暗我明，事情查清楚之前都要格外小心谨慎。”

    “是，父亲。”

    “姥爷放心。”

    镜玄安静的躺在床上，房间内弥漫着淡淡的草药香。他轻轻的转身，扯动了腰间的伤口，不禁微微的皱起了眉。

    程炜虽然素来行事跋扈，却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在岛上也未曾与人有过什么深仇大恨，今日殒命在海中实在诡异。

    这思量岛虽然关着的都是谪仙，但是每五百年会有一次天赎降临，届时神使会下凡根据岛历记录的功德簿对岛上所有人进行审判，累积功德达到一定程度的人便可以随着神使返回天界再列仙班。所以在思量岛杀人可是极罪，而明年恰好就是五百年一次的天赎之年，现在犯杀戮无异于断了自己重返天庭的路。他怎么想也想不透，到底什么人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对无足轻重的程炜痛下杀手。

    想到过去程灼屡次对程炜颇有微词，言语间尽是对这个不成器孙儿的厌弃，如果今天不是程灼和自己在床上翻云覆雨，他倒真的会怀疑是不是程灼做的。

    镜玄今日来回奔波本就耗尽了体力，强撑着应付了程灼，现在又受了伤再加上药物的作用，精神不济很快便昏昏沉沉的陷入了深眠。

    夜色渐渐深了，整个程府安静得只剩了细微的风声和虫鸣。忽然一道人影无声无息的窜进了镜玄房间。

    那人摸到了镜玄床上，伸出手探进了被子，寻到了他腰间的痛处轻柔的捏了起来。

    他在朦胧的夜色中仔细辨着镜玄的脸，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上了他光洁的面颊。

    “对不起，镜玄，是我害了你……”那人声音都是微微抖着的，抚摸的动作异常轻柔，仿佛指尖下是什么易碎的宝贝一样。

    片刻后他收回了手指，把指尖压在了自己唇间，贪婪的嗅着上面残留的气息，满足的深深吸了一大口，然后悄无声息的隐没了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