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 家贼

    杜烁望了一圈，再奋力反驳一句，“秦燿呢？秦燿就不能去吗？”

    秦靓见他这会儿还想着诋毁自己儿子，又平添一把怒火。阴森冷笑道“我和阿燿一起走的，走的时候还在呢，现在才刚回来。其他人根本没进卧室，中间只你一人来过！”

    杜烁这下再也无法儿，目瞪口呆，如遭雷击、如坠冰窟。一瞬间心底闪过一个人影，晃了晃又觉得荒谬，不可能。环顾四周，最后只能底气不足，望向他爸，弱弱抗辩一句，“爸你要相信我，真没拿”。

    他爸神色晦暗不明，一时没有反应。沉默许久，反而开口问一直站在一旁的溪乐，“小溪，你今天一下午都在那写作业对不对。是不是只有阿烁来过？”

    不及说完，杜烁也蓦地看向她，迫不及待等一个答案。

    其他目光亦跟随在后。

    溪乐冷不防被问，好像生杀大权交到了她手里，一下得到了所有人的关注。她全身发怵，呼吸凝滞，心脏在胸腔里咚咚作响，浑然不知该答什么。

    杜建刚安慰道“不用紧张，没事，有什么说什么，实事求是，如实说就行。是不是只有阿烁来过？”

    杜伯父慈眉善目，语气很温柔，人一向也和蔼，他让她别有任何负担。溪乐一刹那松了心防，觉得确实应该尊重事实，如实反馈真相，不能撒谎骗人——实事求是总不会错：自古“真的”才是“对的”，只有先“真”然后才“善美”。那一瞬间完全想不到这将带来的后果，只无意识从口中蹦出来个“是”。

    杜烁听她这么说，最后紧紧盯了她一眼，然后彻底心死。一点残留的辩解欲也没有了，整个人的生机完全化成灰……

    既然被雷劈中，就索性由着雷电在身体里游走；掉入冰窟，就睁睁看着阳光和空气离开……不知这种情况下人能活多久。

    自那之后他再没说过一句话，只静静漠视一切，等着看会发生什么、他们还想干什么。

    他的审判结果迅疾得像狂风，像骤雨，像阎王劈下的、醒不来的噩梦。所有生活物品被一夜打包好，仅一个小行李箱和一个破书包，连人带物直接丢出国。

    那天只一个司机送至机场，杜建刚临别前交待一句，“阿烁，东西都在里头了，你好好保重”。待再欲补充一句“有什么需要的就给我打电话”，但见那边秦靓已经黑了脸，即刻就要发作，于是把话生生咽了回去，赶过去安抚。

    只有溪乐当天还垂死挣扎，试图把他劝回来。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那个字竟会招致如此严重的后果！那么慈爱的杜伯父竟要一夕将阿烁赶出国！昨晚可没这么说！

    她上二楼找杜建刚，直接大声质问，又忍不住哭着恳求，“伯父，为什么要将他送走？再怎么样也是你家人啊！那边陌生地方他什么也不懂，不适应怎么办？求你了！让他留下吧，以后不会再有那种事了！”

    杜建刚一时犹豫，原地呆坐没有反应。

    倒是秦靓主动凑上前，“小溪，你别管。这是阿姨家里事，跟你没关系。我们谁都不能保证他以后不会再犯，人的习惯呐，一旦养成就很难改变。不过你放心，你和你妈的工钱照发不误”。

    秦燿一旁插嘴道“对了爸、妈，这个月我没什么需要的，可以少花点，给你们省些”。

    杜建刚再没说什么，带着微微不忍，只是无力地朝溪乐挥了挥手，示意她快离开。李妈适时赶来，将失态的女儿带走。

    屋外杜烁被扫地出门，途中只有溪乐去找过他。她哭得泪水像小河一样，止不住流淌，怯生生拉着他的手，挡住去路解释道，“对不起，阿烁哥哥。我不能撒谎。mama说做人要诚实，老师也教不能骗人。但我真没想过会这样，真不知道要送你走……”

    他没听完，甚至连一个眼神也没施舍，鬼魂一样，晃荡进车里，飘远了。

    ……

    现在想来这些都是蓄谋已久。秦靓早忍不了他在那里，毕竟是所谓“绿茶”前妻生的，眼中钉rou中刺，只想除之而后快。而秦燿也怀恨在心，伺机在大人面前吹耳旁风，告了不少黑状，说他如何如何不堪、如何如何学坏。秦靓唯恐混社会的这人，带坏了宝贝儿子，恨不能将他送得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所以出国的计划早有准备，只是杜建刚迟迟不忍心。这孩子即使再调皮，也是他亲骨rou，前妻去得早，没有依靠投奔了来，总不能再狠心将他踢走。因此一直劝慰疏导，百般求情，到后面不得不转移话题，反正就是拖着不答应。甚至与秦靓吵过几次，闹僵过一阵。

    直至那件事发生后，他再没理由硬撑，也没法逃避了。秦靓态度强硬蛮横，不达目的不罢休。若不随她心意，势必撕破脸、闹开来，到时将很难看。

    而他当时的位置很尴尬，基本算是秦氏半个上门女婿。背靠着这座大山，他才有机会展露才华，实现鸿图大志。且批发中心的业务整合正到了关键时期，不能出一点差错，若此时没了秦靓支持，必然招致危机，甚至前功尽弃！因此，哪怕他相信大儿子的品行，也不得不同意。

    得罪了秦家，是杜烁必须要走的根本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