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出来了一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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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兰确信她在看。 这只恶劣的魔族正在欣赏他的挣扎。期待他露出哀求的丑态,以此满足她践踏他人尊严的恶趣味。 一想到她好整以暇地玩味,他不太想让她得偿所愿。 但是,魔族口中的依赖期远比她描述的严重。 他将唇咬得凹陷,才不至于背弃意志,吐露出恳求的言语。 这样的拉锯持续了很久。 直到他快要到达极限,魔族才慢悠悠地开口。 “你得先放我出去。”多琳抛出了条件。 伊兰将湿透的刘海别到耳后,蓝眸像是被水洗过,幽幽漾着沉遂的光:“出来,然后让你cao我?” 身体的反应却不像他的言语那般抗拒。 仅仅只是听到她的声音,那股不安和焦躁的火焰就已经大片大片地消弭,漫山遍野的绿色盼延着,安抚他的灵魂。 但他还是拒绝了条件:“换一个。” “为什么呢?”她问。 伊兰几乎能想象到她翘起的嘴角,懒洋洋地盘踞在一起,舒展肢体向外生长的懒散模样——一点也看不出被烧灼后的虚弱。 【自愈能力极为强大】伊兰默记了这一点。 “不想我抱你吗?”多琳诱惑着可怜的法师。 “枝条会缠绕住手腕,只要我不用力,就不会弄疼你。” “最细的嫩芽会进入最里面,如果这样还不够的话,也可以让你完全淹没在藤蔓里。” “这样不好吗?” 随着她的低喃,伊兰仿佛看到了那样的场面。高而柔软的藤蔓遍布全身,温柔的拥抱住他,一切都被完全包裹,他蜷曲在洞里。 这是安全的,柔软的,永远向他敞开的温床。 远离孤独,罪恶,责任和背叛的伊甸园。 ——沉溺就能得到救赎 ——沦陷即为解脱 伊兰猛地掐断精神力,猛地半跪在地,胸膛剧烈的起伏,痛苦地大口喘气。他尝到了舌尖血液的味道蔓延开,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咬破了舌头。 心脏犹如沉顿的钟鸣。 刚刚,他被魔族引诱,差一点便彻底堕落了。 只差一点。 “啧,失败了。”魔族失望地啧舌。她还以为,可以趁着他精神虚弱,将他引诱为血荆棘的信徒。 没想到在最后一刻,他能清醒过来。 伊兰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便是再次催动了识海的火焰。 这次的火焰远比之前的guntang,几乎要将她熔化。 多琳咬牙撑着,忍不住冷笑:“你是不是受虐狂?在自己的识海里放火,你能比我好受多少?” 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眉目间却是冷凝。 伊兰勾起一抹锋利的笑,一字一顿回敬道:“我,比,你,能,忍。” * 这次的消耗显然让他更虚弱了,之前还能自己行走,现在却只能靠着树,闭目修养。 与之相对,多琳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但是她是魔族,恢复速度远超普通人,没一会儿又有了力气。 她又在识海里折腾起来。 “你就在这里干坐着吗?这样得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去?” 伊兰没说话,或者说,说话的力气也很宝贵,他不想浪费在说废话上。 即便是他封印魔王之后被烙下印记,也从没有像此刻一样,魔力流动得异常缓慢。就像满满一湖水,却只通过一根吸管来循环流动。 这样的运转约等于无,但在没有补给的情况下,他暂时没有办法让自己恢复。 况且,他的法杖也不在身边。 伊兰休息了一会儿,在多琳惊讶的目光里站了起来,继续尝试着寻找出去的路。 多琳试图继续销声匿迹,但他仿佛不再受依赖期的控制一般,再也没有要求过她说话。 不管用了。 嘶—— 她的烙印应该没有退化到这种地步? 很快,多琳弄明白了为什么。 这位法师竟然从艰难运转的魔力里,额外抽出一部分切断了感知,仅仅保留了视觉和听觉。 至于为什么她知道的得这么确切——血荆棘之森里植物种类繁多,出了处于食物链顶端的血荆棘,其他附魔类植物也有不少,这些植物的共同特征是以动物的血液为食,所以往往生长有攻击性的锯齿状锋利叶片,或者外凸的尖刺。 多琳已经数不清这些东西在他外露的肌肤上刮开多少伤口了,但他连眼神都没转一下,更是没有处理从伤口里滴落的血珠,倒是让这些食血植物饱餐一顿。 多琳看着因为没有了她的压制,从而蠢蠢欲动,追随在他脚边伺机而动的食血草,默默叹了口气。 “喂,你要是不让我出来,恐怕走不出去哦。” “本来魔力就所剩无几,还要分出一部分压制感官,现在就连最低级的魔族你都打不过了。” “所以,为了咱们两个人的安全考虑,让我出来吧,嗯?” 伊兰:“那么,这些拜谁所赐呢?” “要不是某只魔族趁人之危,妄图引诱我堕落,我至于连一只低级魔族都打不过吗?” 多琳毫无悔过,她甩了甩尾巴:“那很坏了。” “不过你现在这样也不是办法。” “依赖期可不是通过切断感官就可以压制的,虽然想出这样的方法也算不错,短时间内没什么问题,但压抑久了,依赖期的反扑可是会更为凶猛的。” “所以?” “让我出去。” 伊兰不说话了。 只剩下多琳口水都说干了,好说歹说,这人却像没耳朵一样。 见他又一次被一株植物拌得踉跄,险些扑进食血草丛,险而又险地站稳身形。 多琳看着数量感人的食血草,满怀希望地问,“危机时刻,可以亮出你的底牌了……你一定有底牌的对吧?” 伊兰坦然:“没有。” 他垂眸:“废人一个。” …… 好强的活人微死感。 食血草开始顺着伤口往里钻,这种植物本就是靠着吸食血液而生,而伊兰的血液是连血荆棘之主都垂涎的存在。 “你认真的吗?”多琳诚恳地奉劝道,“这样下去你会死的。” “无所谓呀~”伊兰学着她荡漾的语调,多琳头一次觉得自己的语调很欠打。 她深吸一口气,妥协了:“我可以不出去,只出去一条藤蔓,这样总可以了?” 伊兰垂着眸子,注视着顺着伤口吸食血液的植物,并没有感觉到疼。 其实这样的死法也不错。 没有痛苦。 语气平平淡淡的。 “它又没喝你的血,你急什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还在你的识海里呢? 有奖问答:在她还没有出去的时候,识海的主人死了。 猜猜她会怎样? 可恶啊。 要不是她不能出去真的想给他一拳。 她忍了又忍,才强迫自己没有说出难听的话刺激这个人。虽然不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如今他流露出的些微不容忽视的厌倦和疲惫感还是让她警惕起来。 多琳能感觉到,这种厌倦和疲惫,不是针对某一件正在发生的事实,而是不经意间一闪而过的,对自己生命的漠视。 有点难搞。 多琳面对这位,此时对自己的生命不上心的法师,委婉地表达了她的意愿。 “我不想你死。”或者,你死之前把我放出去也成。 你大爷的,你又不同意。 靠。 果真难搞。 伊兰沉默了。他不说话的时候,尊贵的法师阁下便展现出一种沉静而清冷的美丽来。他的神情恍惚,视距仿佛脱离了焦距,刘海遮住的脸畔。蓝宝石十字随着他的动作,在耳畔微微荡漾。 很美。 忽然,他抬起头,修长的手指勾住吸食他血液的植株。连同血rou一起,染红的食血草被他从伤口里拽了出来。 即便是他封闭了感官,额头也立刻布满细汗。他只是暂时感觉不到,而不是不疼。 多琳目色沉静地看着他继续“处理”下一处伤口。 “让我出去。”她的声音不似轻浮,反而像压抑的,危险的平静。 多琳已经想好他拒绝后的对策了,却听到他轻声的妥协: “……只能出来一部分。” “出来之后,不允许奇怪的事。” 她差异了一瞬,不过眼见这人松口,连忙无不可地应承下来,心里却不以为意。 只要让她出来,哪怕是一部分,也由不得他了。 于是,一小截红如玛瑙的藤蔓悄然盘缠上伊兰的手指,又顺着修长干净的指节勾上他的左手手腕。 在触碰到那只手环的时候,血藤试探地贴了贴,而后手环一闪,血藤就像是被烫到,飞快地换到他右手手腕。 这样一左一右,就像多了个红镯子。 伊兰皱眉,说:“难看。” 多琳颔首:“没品的东西。” * 血藤小小一截,确实血荆棘之森的君主身躯的一部分。自从血藤在他右手上定居之后,果真再没有魔物胆敢觊觎。 除了有时候血藤会趁他休息的时候往他衣领里钻,走着走着突然勾裹他的手指,时不时地尝试解他的腰带之外,也没什么其他影响。 伊兰这个脆皮法师现在唯一面对的困难,就是如何辨别方向。 幸好他好似善于观星,行进方向并未出错。 “到了新月城,我会去问神殿的祭司,能不能将我与你分开。” “那你快点走。”她抱怨,“识海里无聊死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正一面欺负他识海里的精神体,将可怜的精神体揉圆捏扁,一面还控制外面的血藤,尝试着钻进领口去缠他的rutou。 伊兰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被气笑了。 “无聊?你有什么无聊的?”他冷笑,拽住血藤的尾部,将它从rutou上拽出来,“这一路上你玩的很开心嘛。” 他的指间凝聚起法阵,在细细的藤条上炸开。 多琳疼得嘶了一声。 “第十七次………死性不改。” 伊兰恢复的那点魔力,除了支撑身体行动之外,几乎都用在了这里。 因为依赖期的减弱,他撤掉了感官屏蔽,伤口的疼痛便席卷而来,他很小心地注意不牵扯到伤口,所以就连对魔族的教训也点到为止。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血荆棘之森的边缘,新月城近在眼前。 谁也没有谈及两人分开后会怎样,她们彼此心知肚明。 * 新月城是一座小型城镇,虽然规模不大,但作为附近的交通枢纽,经常会有许多冒险家和异族物种出没。 但今天,城门的守卫在换班去酒馆时吹嘘新月城来了一位尊贵的法师,容貌不输最美丽的精灵。这个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从这鱼龙混杂的小酒馆传开。 后来有知情者看到几个行事遮掩的人悄悄打听这件事,后来守卫酒醒后坚决不承认见过这样的人。 * 伊兰用简易的魔法遮掩了脸上的魔纹。这种魔法非常初级,作用仅仅是改变他人眼中自己的模样,而不是彻底掩盖。 换句话说,只要魔力高一点,都能看透他的伪装,看清他脸上纵横交错的血荆棘的烙印。 在入城之前,伊兰曾试探着问她能不能暂时隐藏烙印,或者换个位置。 不出意料被拒绝了。 意料之中。 于是伊兰面无表情地将正在他胸前打滚的藤蔓拽了出来。 多琳以为他会立刻前往神殿,谁知他却先去了城主府。 “为什么不去神殿?”多琳抗拒。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伊兰嗤笑,“你真的很容易急。” 多琳捂着心口:“我懂。你舍不得我。你想和我多呆一会儿是吧?” “别恶心我了。”伊兰压低声音,城主府的侍者已经迎了上来。 他犹豫了一下,问侍者:“去讨伐血荆棘之森的勇者们,安全回来了吗?” 哈。 不会吧? 他是在关心那些将他一个人抛下的那群仇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