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入暗探,人却上头》
《潜入暗探,人却上头》
酉时将至,寒气穿街过巷,连石板缝里都凝着薄霜。 街上夕光斜落,余晖掠过屋檐。 市集多已收摊,几盏孤灯摇摇欲坠,偶有炊烟自巷口升起,蒸笼未揭时的暖香闷闷漫开,旋即被风搅散。 苏越将留白斋的事务处理妥当后,独自驾车往东巷而去。 车辙声碾过黄昏的青石板,此时市集已渐散,摊贩收拾篮担,几家晚食铺头才刚挑亮灯笼。 马车进入的巷子极深,两侧屋墙因年久失修而斑驳脱漆,青苔沿着石砖一路蜿蜒上墙,日落后更显湿冷。 他将车停在一间破旧书坊前,抬眼望向门上匾额,上头的字迹早已模糊难辨。 巷内安静,连远处脚步声都未曾听见。 他目光一扫四周,见并无异状,这才下车,踏入书坊。 书坊里幽暗,连灰都积了几层。 苏越行动利落,不作停留,直往右侧书架而去,弯腰取出一只匣。 匣子外表寻常,通体白色,唯角落几笔红字潦草画着,对应上某个约定的编码。 他确认完毕,便将之纳入袖中。 回身之际,他下意识地又朝门口望了一眼。 见无异状,转身迅速登车而去。 马车转出幽巷弯角,巷尾墙阴中,才有一道黑影无声动了一下。 动作极慢,几近静止,彷佛早与那片阴影融为一体。 直到车声远去,他才从屋角缝隙滑出,足下轻点,落地竟未惊起一丝尘声。 男子身形瘦削,穿着素灰的夜行袄,眉目掩在檐帽与发帘下,与夜色几乎融为一体。 他未立刻追上,只是静静站在对街,望向那破旧书坊片刻。 目光无声扫过门坎、石阶、墙角与瓦脊断裂处,似在辨认这屋子。 没多久,他转身穿入相邻小巷,踏墙攀檐,几个起落之间,已抄快捷方式至前方街市。 彼时夜贩初出,街边灯笼次第挑亮,马车声尚在前巷,他便潜身进人流中。 无人注意那影子何时出现,只见他步伐看似不疾不徐,却能恰好嵌入马车驶过的节奏。 夜落留白斋,苏越驾车回宅。 他刚进院落,身后墙头,一道影子便悄然掠过。 那人身形极轻,落瓦无声,如燕掠过飞檐,绕进院落。 避开两处视线,借力一蹬便攀上屋脊。 随着苏越的移动,他也跟着来到主屋,动作快而无声,眨眼间已隐入主屋横梁,将下方动静尽收眼底。 只见苏越手中抱着一方灰布包裹,护得异常小心,既不交代仆役,也未停步,径直入了卧房。 入室后,点了一盏豆灯,灯火不旺,却足照几寸纸书。 他走到床尾花梨矮几旁,蹲下身,指腹在矮几底部摸索片刻,随即一声轻响,几底便弹出一只薄匣。 他将包裹藏入匣中,再扣上机关,确认无异后,这才回到案前开始翻阅账册。 随意翻了两页,似有些倦,便合卷伏案而眠。 直到苏越的呼声响起,梁上的人才开始移动。 他从屋脊悄然滑下,脚尖点在立柱上,再落地,从头到尾都未曾发出一声声响。 绕过案几与卧榻,他直接走向床尾。 目光早已锁定那处活动暗板。 他指腹轻压再提,薄匣便应声弹出,匣中,正躺着方才那个灰布包裹。 他捧起包裹拆开,里头是只白色小匣。 匣盖轻启后,露出折迭整齐的文稿。 他翻开扉页,原只是想扫几眼确认。 「我自席上离开,欲往外头散心透气,甫一转身,便见石衍立于曲折长廊之末,月光半掩他面,神色难辨……」 他本欲合起,却不觉被那字句吸引,指尖自行翻动,未经思索,一页接一页。 「君遥……我……啊……我错了……我没有……」 纸上的笔意缠绵,句句藏春;画面层层铺展,几如亲见。 待他回过神来,才发现手中已是最后一页。 他蹲于暗影之中,眉目沉静如水,半晌未动。 好一会儿,才缓缓起身,顺带确认一眼那封面上的名字: 《三夫夜宠》。 ——今天他去的那个地点,果然,就是这部yin书的交接点。 他冷哼一声。 随后,将文稿原封不动入匣,板面扣实,干净如初,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走前,他看了苏越一眼。 那人睡得极沉,侧脸埋在臂弯中,鼾声如雷,毫无所觉。 他转身,身形一掠,再度隐入横梁阴影,不留一丝痕迹,消失于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