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劉勇浚一抬眼，便看見崔東湁那副不值錢的笑容。

    雞皮疙瘩瞬間爬滿全身，他皺眉嘲諷道：「笑什麼？噁心死了。」

    崔東湁涼涼地瞥他一眼，語氣懶散卻帶著警告：「今天心情好，勸你別講些擾人清靜的垃圾話。」

    聽見他那掩不住雀躍的聲調，劉勇浚忍了又忍，還是轉頭去找其他同事說話。再多看崔東湁一眼，他的拳頭可能會「友好地」揮上那張臉。

    「我要去巡邏了，你就乖乖在所裡等小朋友來問路吧。」

    「滾吧、滾吧——」崔東湁嗤笑著揮了揮手，隨後也收起懶散的神色，準備找所長會報情況。

    「——事情就是剛剛說的那樣，我可能需要長期與曾漢接觸，不知道是否可行？」

    崔東湁將前幾日的狀況條理分明地報告完，所長卻只是若有所思地敲著桌面，沒說話。

    「你先去忙其他事吧，我來安排。」

    話一說完，所長便拿起手機走出座位，沒有多做解釋。

    既沒明說同意，也沒明確拒絕，崔東湁只能乖乖回到崗位，靜候通知。

    過多久，派出所的門被人推開一條縫。奇怪的是，外頭沒看見半個人影。

    「叔叔——警察叔叔——」

    聲音細細的，崔東湁順著聲音一探頭，果然看到一顆小小的腦袋瓜。

    ……該不會是劉勇浚那嘴還真開過光？

    他心裡嘀咕著，立刻換上一副和善的笑容：「小朋友，你叫什麼呀？怎麼自己一個人跑來？」

    孩子氣喘吁吁，顯然是一路小跑而來，額頭與脖子上滿是汗珠，小臉紅撲撲的像熟透的蘋果。

    崔東湁抽了幾張紙巾，蹲下身幫他仔細擦汗。

    小孩子本來在警察面前還是有總莫名的害怕，畢竟從小到大，大人總說『如果做壞事就會被警察抓走！』但又會說『如果發生什麼事情就要找警察叔叔幫忙。』他才下意識地來到了派出所。

    看著這個警察對自己這麼親切，他也萌生了幾分膽子說：「叔叔，我想請問你有沒有看見一隻黃色的狗狗，叫富貴。」

    這種走失寵物的事通常不在警方業務範圍內，但崔東湁仍然不急不躁，耐心問道：「你在找富貴呀？那你先告訴叔叔你叫什麼名字，我們一起幫你找，好不好？」

    「我叫賢俊，今年五歲了！」孩子說完還比了個五的手勢，一臉自豪。

    「哇，賢俊已經五歲啦，那真的很棒呢！」崔東湁誇獎道，「那爸爸媽媽呢？你怎麼自己出門的？」

    一邊轉移注意力，他一邊把孩子領進派出所，避免他又跑走。

    孩子確實也容易分心，一提到爸爸媽媽，話匣子立刻打開，機哩瓜啦說個不停，早忘了自己是為了找狗才來的。

    從他的描述裡，崔東湁順利問出家長的聯絡方式，其他同事也馬上幫忙打電話通知。

    賢俊則一臉滿足地吃著餅乾、喝著蘋果汁，心裡想著：如果電視能播卡通就更完美了。

    聯絡到家長後，崔東湁也把哄孩子的任務交給其他人，自己則是走出所外，順便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找到那條叫「富貴」的狗。

    「富貴啊——」他有些無奈地喊著這名字，聽起來實在有點俗氣。

    太陽xue突突直跳，想著不可能連狗都找不了吧，卻仍是因為頭昏腦脹找了一塊陰涼處坐了下來。

    「唉……」   他長嘆一口氣，覺得這樣窩囊的自己有點難堪。正準備回所時，頭頂突然一片濕意傳來。

    「……？」崔東湁一抬頭，只見一條長毛黃金獵犬正伸著舌頭、笑嘻嘻地舔他一臉，還帶著一股濃濃的狗味。

    「哦……富貴？」

    狗狗聽見名字，立刻搖頭晃腦地叫了一聲：「汪！」

    崔東湁哭笑不得，伸手拎住狗狗的項圈，帶著牠往派出所走去。

    剛好在門口就遇見趕來的父母。兩人大汗淋漓、滿臉慌張，不停鞠躬道歉，說是狗被喇叭聲嚇跑，孩子又追著牠跑出來。

    「賢俊，下次不可以這樣亂跑了知道嗎？」崔東湁蹲下來看著他，語氣嚴肅卻不責備，「爸爸媽媽很擔心你哦，是不是該說點什麼？」

    小孩搭拉著腦袋，像是這才意識到自己闖了禍，怯怯地說：「對不起……」

    父母倒也沒責備孩子，畢竟還小，只是連連感謝後便拉著他準備離開。

    走出一小段距離，賢俊忽然停下腳步，轉頭高聲喊道：「警察叔叔，謝謝你！」

    崔東湁笑著揮了揮手，望著他們一家離去。

    回到室內，他忍不住先去洗了把臉，那狗口水的味道不停鑽進鼻腔。頭痛也還在，撐到現在已經是極限。

    閉目養神的時候，所長找到了他面前說：「事情幫你處理好了，你之後可以每天與曾漢會面，不過時間一樣只有30分鐘。曾漢納編如果有狀況他們會直接連絡你。」

    聞言，崔東湁也來了精神起身說：「好，我知道了。謝謝所長。」

    正打算離開時，所長突然轉過身補了一句：「……對了，要是真的撐不住，這陣子就請假休息吧。我剛剛可是在外面看到你那副樣子了。」

    崔東湁沒想到自己被撞見，有點尷尬地笑了笑：「也沒這麼嚴重啦……」

    但這句話他自己都說得心虛，所長也只是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麼，便回到座位。

    劉勇浚回到派出所後聽聞此事，也是十分激動但又想起了每每見到曾漢的畫面說：「哇……要跟那毛骨悚然的傢伙每天見面……太折磨人了。」

    「沒事，之後我自己去就行了。」崔東湁拍了拍他的肩。

    總算有驚無險地度過這天，崔東湁一下班便興沖沖回了家。

    時間尚早，回到家便看見姜秋丹坑吃坑吃地打掃房子。

    崔東湁取走了他手中的抹布說：「不用這麼賣力，這房子也沒多髒。」

    「東湁？咦？已經很晚了嗎？」姜秋丹還以為自己沒注意時間，結果一看時間比平時還要早了好多。

    「提早下班了。」崔東湁笑了笑，「走吧，我們出門晃晃？」

    比起上班，現在崔東湁最想做的只有跟姜秋丹黏在一起。突然覺得不如就別工作了，這不是縮短了相處時間嗎？

    聞言，姜秋丹眼神一亮，他說：「那我們可以去市場嗎？」

    「市場？」崔東湁沒想到竟然是去這麼平凡的地方，不過他見那雙明眸也無法拒絕，笑著應允。

    姜秋丹接著道：「……其實我本來想自己去的，但我不太敢出門……」

    「以後我都陪你去吧？還可以幫你拿東西。」崔東湁不想工作的心情又多加了幾分，感覺現在過上退休生活好像剛好。

    再次走進電梯，姜秋丹明顯神色變得緊張，崔東湁握著他的手輕聲說：「沒事，有我在。」

    姜秋丹點了點頭，這才緩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