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馅

    搞定了两桩大事，陈岩彻底轻松下来，一闲下来，就原形毕露。好端端的家呆不住，只要如意在家，时不时就上楼敲门，各种借口sao扰。

    “你家有酱油吗？可否借我一用。”

    “马桶堵了，卫生间能借用下吗？”

    “有扫把吗？”

    ……

    第N次敲门，如意实在忍无可忍，开门欲骂，只见陈岩怀抱虎妞，后者体格比半年前更胖了些，正瞪着圆圆的猫眼，一脸纯洁地望着她“喵”了一声，好像在和她打招呼。

    如意瞬间熄火，大脑还未反应过来，手已经很诚实地伸了出去，挠着它的下巴夸道：“谁家的小猫这么可爱呢？”

    虎妞舒服地眯眼仰头，呼噜呼噜。

    陈岩骄傲介绍：“可爱吧？这是我们以前一起养的猫，叫——霸天。”

    如意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这名起得，真别致。”

    陈岩无辜道：“是吧？因为我们希望霸天做威猛点的女孩子，霸天是吧？”

    他一口一个霸天，听得如意难受极了。想必虎妞也有此感，从陈岩的怀中跳下来，踱着优雅的猫步走向沙发，然后轻盈地跳上去，惬意地侧躺下来，变作一摊猫饼。

    陈岩在门口对它喊：“霸天，你妈现在不认识你了，这不是你家，咱们回去吧，免得讨人嫌……”

    如意狠狠瞪他：“你瞎说什么呢？她爱呆多久呆多久，我可以养她。”虎妞懒洋洋翻了个身，背对二人，尾巴晃啊晃。

    陈岩说：“那怎么行？我对霸天感情很深的，半天不见都想，你不能把它据为己有。”

    如意想说，那你把她抱走吧，转念一想，虎妞在他手中，好比一个人质，今天改名霸天，明天是不是连猫毛都保不住？陈岩恶贯满盈，这种事不是不可能发生。

    “……你以后可以上来看她。”如意很不情愿，希望他识相点，不要来别人家来得太频繁。

    但陈岩是谁，不会识相，只会顺杆爬，他笑着点头：“也是个办法，反正上下楼，看猫也方便。不过不好让你白养，要不我帮你干活行吗？”

    三言两语，态度友好，让人挑不出错处，一切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发生，起初只呆半个、一个钟头，帮忙换个灯泡、修个电脑啥的，然后是两个小时、半天，乃至一整个白天。

    他不像有些男人，嘴上说帮忙，故意笨手笨脚地添乱试图逃避劳动，他脑子灵活，动手能力强，组装木马、滑梯之类的幼儿玩具，他看一眼说明书，就能手到擒来。

    李姐临时请假回老家，陈岩首次撞上星星拉大号，要换纸尿裤，他撕开粘条的一瞬间，猛地捏住鼻子，脸都绿了，险些被臭晕过去。她冷眼旁观，对他夸张的反应有些看不下去，欲接手，陈岩赶紧松开鼻子，摆手道：“不，我来！”

    又忍不住感叹：“怎么这么臭？我眼泪都被熏出来了……”

    何彩玉笑道：“小婴儿吃得营养，大便臭很正常。”

    陈岩一听女儿正常，满足地抱着她去卫生间洗屁屁。他让星星光着屁股趴在他的臂弯，因为是第一次，动作难免生疏，却十分温柔仔细，先拧开花洒试了试水温，才凑过去冲洗。

    脸上也没了之前的嫌弃，边洗边对女儿说：“爸爸错了，不是嫌弃星星，是没经验，多做几次就好了，星星是爸爸最香的小公主……”

    这样温馨的一幕，没有一个做mama的能无动于衷。可见男人不是没有照顾小孩的能力，端看有没有这份心，只要有心，克服万难也会去做，而且做得不比女人差。

    陈岩因为他的种种优异表现，逐步渗透参与到这个家的各个角落，甚至顺理成章要到婴儿房的监控权限，理由也很充分，他是星星爸爸，有这个权利，多一双眼睛看着星星，就少一分危险。

    他说的确有道理，如意无法反驳，貌似也不想反驳。

    两个月以来，陈岩厚着脸皮，像冰雪解冻，溪水润物无声地灌溉原野，重新渗透入她生活的方方面面，等她回过神来，沉寂的大地早已万物生发，势不可挡。

    她也没想过一辈子都这样僵着，也许她可以试着“恢复”记忆或是坦白真相？

    但她发现，无论是哪种，她好像都有些说不出口，前者没有恰当的时机，可能会很假，后者就更别提了，实在太羞耻了……

    思来想去，如意没想出个结果，只能继续这样以准情侣的模式和陈岩相处，就当再谈一次恋爱，慢慢发展到步入婚姻，也不错。

    十一月中旬，赵南粤因故意伤害罪被判处四年有期徒刑，即刻执行，陈岩获知后，居然没什么特别的感觉，他现在有自己的生活，不想为无关人等浪费宝贵的感情。

    这天陈岩下班早，何彩玉回工业区找朋友叙旧去了，李姐在厨房忙活，他洗完手，又换了身干净衣服，陪星星在围栏里玩耍。

    星星满七个月了，头发已经齐脖，海藻似的地堆在肩膀，眉眼酷似女版陈岩，鼻子和嘴则像如意，肤光胜雪，眼神明亮，笑起来明媚可爱，仿佛能把全世界照亮。

    她穿着虎妞同款的连体衣，屁股上拖着条毛茸茸的尾巴，抿着小嘴，专心地在角落玩布娃娃，陈岩拧开一只会唱歌发光的玩具小猪成功吸引她的注意力，她啊呜啊呜地欢快地手脚并用，朝爸爸爬过去，两只结实的小腿嗖嗖嗖的，爬得极溜。

    陈岩将小猪塞到星星怀里，然后将她高高举起，夸道：“宝宝爬得真棒！”语气十分得意。

    星星很喜欢这个高度，抓着小猪，四肢欢快地扑腾，笑得露出四颗小门牙，口水都滴了下来。

    如意难得提前结束实验室工作，一回家就看见这温馨一幕，一整天高强度泡在实验室的疲惫顿消。

    陈岩抱着星星回身面向如意，用夹子音道：“欧，mama回家啦～”

    星星正牙牙学语，口喊mama的单音节，扔掉小猪，伸手朝如意要抱。

    饭后一家三口下楼散步，陈岩抱着星星，如意推着婴儿车，二人距离不远不近，也没有特别亲密的举止，只是简单地聊着天，偶尔停下来，一起逗逗孩子，但从眼角眉梢流露出的那种旁若无人的幸福感，让人一眼便知这是对十分恩爱的年轻小夫妻。

    突然一只成年的三花猫从灌木丛中窜出来，从如意脚前飞速掠过，然后轻盈地跃上花坛，伸舌舔舐自己的毛发。

    如意被吓了一大跳，陈岩单手搂住她的肩以表安抚，她侧头望向花坛：“是流浪猫吗？”

    陈岩说：“可能是，观澜物业很严，不许业主养流浪猫，不知道它从哪里溜进来的，要不要跟物业说下？”

    如意摇摇头：“算了，它也挺可爱的，你不觉得它乍一看还挺像虎妞，我是说体型……”

    等看到陈岩表情不对，如意先是疑惑，而后从他震惊、惊喜、兴味、调侃的多重注视下，反应过来自己刚说了什么——她直接叫了虎妞的名字！

    怪就怪，霸天这个名字实在难听到爆，如意怎么都叫不顺口，嘴上喊霸天，心里默默地喊虎妞，长此以往，怎么可能不漏馅？

    陈岩把星星放回车里，星星面朝父母，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观察着。

    只见陈岩欣喜地握着如意的肩：“我就知道，你是装的！”

    如意脸上红白交错，短暂的慌乱后，她恢复镇定，质问道：“装的又怎样？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骗我逼我控制我，真的很讨厌呜呜呜……”说着说着，嚣张的气焰被委屈取代，她伤心地哭泣。

    其实夸张的成分居多，主要是被陈岩当面拆穿假失忆，她羞恼不已，双手捂住发烫的脸。

    陈岩哄不住，只好又道歉：“别哭了，都是我的错，只要你不哭，随你惩罚我，直到消气……”

    如意闻言，睁开眼睛，透过手指缝隙偷看她一个人两眼，抽噎问道：“真的？”

    陈岩笃定：“真的。”

    如意放下手，揉揉鼻子，说那她要好好想想。

    陈岩觉得他好像被下套了，但自己的老婆自己宠，笑回：“想好了第一时间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