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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 一滴冷泪酬知己半生 三更热语破坚冰满腹

    

051 一滴冷泪酬知己半生  三更热语破坚冰满腹



    砺锋堂书房

    吴道时坐在书案后,面色沉静如水,但指尖无意识快速敲击桌面的动作,泄露了他内心的不耐与一丝被挑战权威的阴郁。

    陈旻垂手立于桌前,语气平稳地汇报着调查结果,但内容却令人失望:

    “处长,对沈墨舟的初步清查已经完成。结果很干净。”

    “身份背景:沈墨舟,祖籍浙江湖州,书香门第,家道中落。国立北京大学国文系毕业,在校期间学业优异,尤擅古籍校勘与版本目录之学。曾在北平图书馆任编纂员,后因志趣不合辞职,于三年前创办‘泛舟书社’。履历清晰,经与北京大学、北平图书馆及日方校友会核实,无误。”

    “社会关系:主要往来者为平津学界人士,如北大、燕大几位教授,多为清谈诗文、考证版本之流。与军政两界几乎无直接往来。书社经营状况清淡,但尚可维持,无异常大额资金进出。核查其邮政、银行及通讯记录,近期无非正常往来,无非必要的长途通讯或汇款。”

    “政治倾向:无参加任何党派之记录。在校期间及任职期间,未有激进言论或参与学潮之记录。日常言论多集中于学术批评与文化保存,对时政鲜少公开置评,姿态超然。其书社所售书籍、所办小规模沙龙,亦以纯文学、历史考据为主,未发现左翼宣传或敏感政治议题。”

    “与‘梅’之关联:经查,董云芝确为泛舟书社常客,多以探讨古籍版本、借阅书籍为名。两人公开交谈内容均限于学术范畴。书社伙计及部分熟客可作证。目前未发现超出此范围的秘密接触或物资传递之实证。此前观察到董云芝进入书社后院,经核实,当时沈墨舟确不在场,接待她的老伙计声称仅是帮忙整理库房旧书,因前厅人多眼杂。无法证实其言真伪,但亦无破绽。”

    “收留人员:书社后院目前暂住人员共四人,声称皆为投奔沈墨远的远房亲戚或同乡,因原籍地遭水患或兵灾流离失所。经外围核查,其提供之籍贯、姓名(虽可能为化名)与所述灾情时段基本吻合,暂时…未发现明显漏洞。”

    陈旻汇报完毕,书房内陷入一片沉寂。

    吴道时敲击桌面的手指骤然停住。

    “干净?”他缓缓重复,声音低沉,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怀疑与冷嘲,“北大的高材生……   乱世之中,一个拥有这等学历背景的人,不去谋求显职,却甘于守着间不赚钱的书社,还能安然收留一群来历不明的‘难民’,周旋于学界…   …这本身,就是最大的不干净!”

    他猛地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对着陈旻,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北大的背景,是他可能沾染‘异味’或建立复杂人脉网的最大可能。如此‘清高’,如此‘超然’…   …要么,他是真的不通世务、只钻故纸堆的书呆子;要么,他就是藏得极深,用了极大的心思来编织这套毫无破绽的伪装。”

    他转过身,目光锐利如鹰隼,重新锁住陈旻:“继续查。查他那些‘亲戚’的真实底细,一个一个给我核清楚,我不信天衣无缝。还有那个老伙计,盯紧他。”

    “另外,”他语气更冷,“对泛舟书社的监控不能松。董云芝不会无缘无故去那里。沈墨舟…   …他要么是真糊涂,引狼入室而不自知;要么,他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甚至…   …本身就是局中人。”

    “是!”陈旻沉声应道,“我们会加大排查力度。”

    陈旻接着汇报:“关于天文台的活动,也有了进一步确认。”他的语气保持绝对的中立,“沈墨舟利用放学后或周末,与大小姐一同在校天文台进行摩斯密码的进阶教学。”

    吴道时敲击桌面的手指微微一顿,抬起眼,目光锐利:“进阶教学?到了何种程度?”

    陈旻深吸一口气,“根据过去一周的监听记录,我们对大小姐的摩斯密码掌握程度进行了评估。结果显示…   其学习进度与熟练度,远超我们之前的任何预估。”

    吴道时猛地抬起头,眼中锐光迸射:“远超预估?什么意思?”

    “她已完全掌握了所有字母、数字及常用标点符号的编码,并能以远超初学者、接近实战抄报员的速度进行稳定抄收。”陈旻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难以置信,“更关键的是,在模拟干扰环境中,我们的人尝试在远处制造轻微但持续的敲击干扰的测试,她表现出了惊人的抗干扰能力和专注度,错误率极低。其手法……已脱离生涩的摸索阶段,呈现出一种近乎本能的熟练和稳定。”

    “砰!”

    吴道时的手掌猛地拍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他霍然起身,胸膛剧烈起伏,眼中不再是之前的审视或愤怒,而是一种近乎骇然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更深沉的冰冷恐惧。

    “接近实战抄报员的速度?!抗干扰训练?!”他的声音因极度震惊而微微发颤,“她才学多久?!沈墨舟…   …他到底是怎么教的?!他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兴趣小组技能拓展”的范畴!这甚至远超他最初以为的“系统教学”!这根本就是在以培养专业报务员的标准和效率,在打造吴灼!

    陈旻垂首,继续汇报那令人不安的细节:“监听内容显示,沈墨舟的教学方法…   极其高效且严格。他并非按部就班,而是采用了大量高强度、高重复性的沉浸式训练和情景模拟。并且他似乎极为擅长调动小姐的学习积极性,监听中多次捕捉到小姐因成功破解一段复杂电文或提升速度而发出的、极其短暂但真实的兴奋低呼。大小姐的投入程度异常之高。”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窜上吴道时的脊背。

    他原本以为,吴灼学习密码,或许是出于对宋华卓的模仿,或是年轻人的一时好奇。但他万万没想到,反馈回来的信息竟是:她学得极好,极快,甚至…乐在其中?!

    这个发现,比得知沈墨舟在教她密码本身,更让他感到心惊rou跳,甚至有一丝被背叛的刺痛感!

    他一直以为将她保护得很好,将她与那些肮脏诡谲的事情隔绝开来。可如今,她却在另一个男人的指导下,如此高效且“兴奋”地掌握着这些本该与她无忧无虑的生活毫不相关的、冰冷而危险的技能!

    “沈墨舟…”吴道时从齿缝间挤出这个名字,眼中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杀机,“你不仅把手伸了过来…   …   你还把她……变成了你想要的样子?”

    他猛地转向陈旻,声音因极力压制而显得异常嘶哑低沉:“他们之间除了教学,还说什么?有没有任何可能蛊惑她、诱导她的言论?!”

    “监听记录显示,交谈内容九成以上集中于技术要点和即时反馈。”陈旻回答,“沈墨舟言语克制,始终维持在师长指导学生的范畴内,未发现任何越界或煽动性言论。”

    但这番“正常”的汇报,此刻在吴道时听来,却更加可怕。

    一个能如此高效地“塑造”一个人,却又不留下任何言语把柄的人,其掌控人心的能力,何其恐怖!

    他缓缓坐回椅中,整个人仿佛被一层极寒的冰霜所笼罩。之前的愤怒和怀疑,此刻已被一种更沉重、更紧迫的危机感所取代。

    吴灼不再是一个单纯的、被蒙在鼓里的保护对象。她在以惊人的速度被武装起来,被推向一个他无法完全掌控的领域。而这一切,都在“正常教学”的幌子下,发生在他的眼皮底下。

    “继续监控。”良久,吴道时才从几乎冻结的喉咙里发出指令,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重量,“评估报告密级提升至最高。我要知道她每一分的进步细节。”

    “对沈墨舟的监控…   …加倍。我要知道他除了教学之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个看似无意的举动。我不信他毫无破绽。”

    “加强对小姐的非侵入式保护,尤其是防止她因技艺提升而产生任何不该有的冒险念头。”

    “是!”

    “董云芝和佐藤那条线,暂时不要动,继续布控,我要放长线钓大鱼。但沈墨舟这边…   …”他顿了顿,语气斩钉截铁,“优先级提到最高。我怀疑,他这条线,可能比我们之前想的更深,也更危险。”

    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沈墨舟对吴灼的“培养”,其目的可能远不止于利用她传递情报那么简单。这种系统性的、近乎塑造“自己人”的方式,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毛骨悚然的威胁。

    “下去吧。”吴道时挥了挥手,“档案一到,立刻送来。”

    “是!”陈旻躬身退下,轻轻带上了房门。

    吴道时独自坐在灯下,目光再次落回那份“干净”的卷宗上,眼神深邃。

    第一次清查,一无所获。

    这结果,并未让他感到轻松,反而像是一层更浓的迷雾笼罩下来。沈墨舟此人,要么是洁白无瑕,要么…   …就是对手太高明,将一切可能暴露的线索都提前掐断或掩盖得天衣无缝。

    而直觉告诉他,后者的可能性,远大于前者。

    一个能让他吴道时都查不出明显破绽的北大才子,绝不简单。

    他目光扫过桌上那份关于沈墨舟“清白”的报告,眼神冰冷。

    “沈墨舟…”他低声自语,“北大的招牌……你最好真的只是一介书生。若让我发现你是在跟我玩灯下黑…”

    第一次交锋,看似风平浪静。

    但暗流,已愈发汹涌。

    ***

    书房内烟雾缭绕,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吴道时靠在椅背上,双眼紧闭,指节分明的手指用力按压着突突直跳的太阳xue。那份关于吴灼学习进展的评估报告和沈墨舟的“干净”档案,像两块沉重的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桌上另一份刚刚送达的、来自总部的加密封袋已被拆开,里面是关于共党近期活动模式和可疑人员特征的参考材料,内容繁杂,但暂时未能与沈墨舟的档案直接吻合。

    “笃笃。”敲门声轻响。

    “进。”吴道时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沙哑。

    陈旻推门而入,神色比往日更加凝重,他手中拿着一份薄薄的、显然是刚刚译出的电文纸。

    “处长,‘钓鱼’行动有结果了。”陈旻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确认了最坏猜测的沉重。

    吴道时猛地睁开眼,眼中血丝密布,锐光迸射:“说!”

    “昨夜及今晚,按您的部署,我们分四个不同时段,在贝满校园周边约八百米至一点五公里范围内,三个不同方位,以极低功率、极短脉冲方式,发射了无规律的简单训练码信号,波段与天文台内监听确认的练习波段完全一致。”陈旻语速平稳但清晰,“信号发射时,天文台内的教学正在进行,内容为高速报文抄收模拟。”

    他顿了顿,语气沉了下去:“根据天文台内微型拾音器传回的实时监听确认…大小姐在三次外部信号出现的瞬间,其敲击桌面模拟收报的节奏,均出现了极其短暂但明确可辨的…   凝滞和迟疑。   监听录音显示,她甚至下意识地低语了一次‘咦?有别的信号?’,但音量极低,近乎自语。”

    吴道时的心脏猛地一缩,手指骤然攥紧。

    陈旻继续汇报,语气变得更加严峻:“更关键的是沈墨舟的反应。   三次外部信号干扰期间,拾音器均捕捉到他以极快的语速、极其平静的语气下达了三条指令:

    第一次:‘专注课业,杂音勿听。’

    第二次:‘凝神,辨主讯号,余者皆虚。’

    第三次:‘心无旁骛,速度提上来。’

    其反应速度、指令的精准性以及那种…   对突发干扰习以为常、甚至带有命令口吻的语气…   绝非普通教师所能具备。这完全是对训练有素的报务员或情报人员才会使用的现场应对方式。”

    吴道时缓缓站起身,身体因紧绷而微微颤抖,眼中翻涌着骇人的风暴。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粉碎。

    “杂音勿听…   余者皆虚…”他重复着沈墨舟那冷静到可怕的指令,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他对突然出现的、来源不明的同波段信号…   毫不惊讶,毫不探究,第一时间要求‘专注’和‘忽略’…   …”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巨响!“他早就知道可能会遇到这种‘干扰’!他教她的‘抗干扰’,根本就是为了应对……实战环境下的无线电侦听与反制!”

    这不是教学!这是训练!是针对性的、模拟真实情报战场环境的适应性训练!沈墨舟不仅是在教她技能,更是在训练她的战场本能!

    陈旻垂首肃立,继续抛出更惊人的发现:“还有,处长。我们比对了监听记录中沈墨舟发报的指法节奏和特征,与总部档案库中的所有记录,无一符合!

    “怎么会?”吴道时猛地抬头,“确定?”他深知军统档案库的覆盖面,尤其是对已知背景人员的无线电特征记录。

    “确定。”陈旻语气肯定,“他的指法…   非常独特,节奏快而稳定,间隔极有规律,但组合模式与我们掌握的任何一个系统——军统、中统、甚至日军常用码,都完全不同。像是…   自成一体,或者经过极其特殊的训练。”

    吴道时的心脏再次狠狠一沉。档案干净得像一张白纸,发报指法却独特到无法溯源?这本身就矛盾得令人心惊!沈墨舟的身份,比他预想的还要复杂、还要深不可测!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陈旻再次开口,语气带着一丝新的、令人不安的转折:“处长,关于沈墨舟突然终止辅导课以及他与小姐关系迅速冷却的原因……我们可能……判断有误。”

    吴道时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射向陈旻:“什么意思?”

    陈旻深吸一口气,谨慎地汇报:“根据我们在课堂和图书馆的深层监听点,昨晚传回的一段模糊录音,并结合对小姐近期行为模式的侧写分析……沈墨舟终止教学的真实导火索,可能并非完全源于对我们的‘钓鱼’行动产生警觉。”

    他稍作停顿,组织了一下语言:“录音显示,在最后一次额外辅导课上,小姐在处理一组复杂的多线程信号模拟时,似乎…向沈墨舟提出了一个带有明显隐喻意味的询问。”

    “她具体问了什么?”吴道时声音紧绷。

    “录音环境嘈杂,核心短语捕捉得并不完整,”陈旻的声音压得更低,“结合语境分析,小姐极有可能是在借助技术术语,非常隐晦地……试探沈墨舟的个人心意,试图明确她在他心中的‘优先级’,或者说……地位。”

    吴道时的手指骤然收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酸涩与刺痛的情绪猛地攫住了他的心脏——灼灼竟然会用这种方式,去试探另一个男人的心意?

    陈旻继续道:“沈墨舟那边未探听到任何有效回复。随后,他便以极高的效率结束了当天的课程内容。”

    “他对灼灼……”吴道时声音低沉,带着更复杂的意味,“…到底是动了真情而不得不克制,还是从一开始,所有的关心和接近就都另有所图,以至于丝毫不能容忍任何可能偏离目标的意外因素?而灼灼……到底陷得多深?”

    这个问题,并没有因为新的情报而变得简单,反而更加扑朔迷离,并像一把钝刀,缓缓割磨着他的神经。

    陈旻顿了顿,抬眼看向吴道时,语气中带着一丝职业性的审慎:“处长,此人虽表面无瑕,然其行止过于端方,背景过于干净,似有刻意为之嫌。且其与大小姐接触渐多,虽目前无逾矩,但…   是否需稍加提点,令大小姐稍加留意,保持距离?”

    吴道时闻言,并未立刻回应。他缓缓吐出一口烟圈,目光透过袅袅青烟,落在窗外庭院里一株枝叶繁茂的玉兰树上,仿佛看到了贝满女中那庄重典雅的校园里,meimei吴灼穿着校服、沉静专注的身影。那身影在他心底激起一丝涟漪,一种混杂着守护欲与某种更深沉、更难以言喻的情愫悄然涌动。

    片刻后,一声低沉而笃定的轻笑响起。

    “提点?留意?”吴道时转过头,嘴角勾起一抹近乎冷峭的弧度,眼神锐利如鹰隼扫过陈旻,“提醒她什么?提醒她沈墨舟是个男人?提醒她男女有别?”

    他摇了摇头,语气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源自血脉和教养的绝对自信:“不必。”

    “她是吴家的女儿。”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贝满是什么地方?是教会女中,是北平城里规矩最严、门第最高的女子学府!吴灼从小在什么样的家教下长大?她读的是《女诫》,学的是《内则》,行止坐卧皆有法度!”他像是在说服陈旻,更像是在说服自己那颗因沈墨舟的出现而愈发焦灼不安的心。

    吴道时身体微微前倾,目光灼灼:“什么是师生本分?什么是男女大防?什么是世家小姐的矜持与分寸?这些,早已刻在她的骨子里!”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他不能容忍任何人,甚至可能包括他自己,去破坏那份属于她的、纯净而高贵的体面。

    他拿起桌上的报告,指尖点着“互动限于学业范畴,未逾师生之礼”那行字,语气带着一丝近乎冷酷的骄傲:“你看,她自己就做得很好!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很清楚对方的位置。在贝满,她是学生,沈墨舟是先生。学生向先生请教课业,天经地义。除此之外,不该有,也不会有!”

    “她若连这点世家小姐该有的规矩和体面都守不住,那就不配做吴家的女儿,更不配进贝满女中的门!”吴道时冷哼一声,将报告丢回桌上,重新靠回椅背,姿态放松,却带着一种掌控全局的笃定,“她现在的表现,就是一个贝满优等生该有的样子——专注学业,敬重师长,心无旁骛。很好。”

    然而,他内心深处却有一丝苦涩蔓延。他多么希望她眼中那份专注的光芒,能为他而闪耀,而非投向另一个男人,哪怕是以求学的名义。

    他重新拿起雪茄,吸了一口,目光透过烟雾,变得幽深而锐利:

    “至于沈墨舟…”

    “他最好永远只记得自己是贝满的国文先生,只记得教书育人的本分。”

    “他若安分守己,真能教灼灼些学问见识,我乐见其成。”

    “但他若敢有半分非分之想,敢把那些不入流的心思,沾染到我吴家大小姐、贝满女中学生的头上…”

    吴道时的声音骤然压低,寒意森然:

    “那就是他自寻死路,自己撞碎了贝满的门规和我吴家的门槛,怨不得任何人。”

    陈旻立刻垂首:“明白了,处长。”

    吴道时挥了挥手,示意陈旻退下。书房内重归寂静。

    他信任meimei的教养和分寸,这份信任源于吴家严苛的家风,源于贝满森严的校规,更源于他对吴灼骨子里那份骄傲与自律的了解。然而,这份信任之下,是汹涌的暗流——是他对沈墨舟本能的敌视,是他对自己那份无法宣之于口的情感的痛苦压抑,是他像一个守护着绝世珍宝的困兽,警惕着任何可能靠近的威胁。他不会去干涉她在贝满的正常学业和师生交往,那是她的世界,她的骄傲。

    不干预,不代表不关注。

    恰恰相反,这是一种基于对家族规矩和meimei品性绝对信任下的……一种夹杂着私心与痛苦的极致掌控与无声威慑。

    他拿起那份关于沈墨舟的“干净”档案,目光锐利,却第一次感到一种无力感——他能查清一个人的背景,却难以窥破一个人的真心。051   一滴冷泪酬知己半生      三更热语破坚冰满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