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来时路

    德莱尔在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醒来的时候，天色已至黄昏，周边的景色也不似出发时看到的一片萧瑟：积雪渐融，冻土化为黑土，植被也染上了鲜活的色彩，隐隐透着帝都特有的规整与丰饶。道路两侧是稀松的悬铃木，树干粗壮挺拔，此时正值夏季，树叶碧绿珑璁，树下是冬青灌木丛，叶片油亮厚实，衬得道路两侧生机勃勃。

    “醒了？”冷不丁地，男人开口将她拉回了眼前。

    温特眉目低垂俯视着她，蓝绿色的眸子幽深昏暗，嘴角微不可查地上扬，彰显着他现在的好心情。宽厚的手掌托着她的后脑勺，拇指在头顶轻轻摩挲。他越看越是喜欢，又情不自禁地在她头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如同平地一声惊雷在脑海中炸开，德莱尔立马挣扎着爬起来，戒备地盯着眼前的英俊男子——果然人不可貌相！刚建立起来的一点点可怜的信任迅速崩塌。

    温特也不恼，轻笑一声道：“躲什么，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

    德莱尔闻言更是气愤，rou鼓鼓的脸颊不知是气得还是羞得通红，随手抄起矮桌上的茶杯往温特身上砸，嘴里还念念有词：“混蛋、蛀虫、帝都的败类！口口声声说什么喜欢，其实是在强迫一个几乎不认识你的女生！”

    发泄完后，德莱尔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是预想中的怒火没有到来，德莱尔偷瞄了温特一眼，却见他快速接住茶杯平稳放回桌上，漂亮得如同绿宝石的眼睛被纤长的睫毛掩住，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会让你想起来的。”良久的沉默后是温特斩钉截铁的话语，“我们的来时路。”

    ......   ......

    等到德莱尔被温特牵着来到一个小型集市时，她才理解他说的“来时路”是什么意思。

    这是一个位于帝都边陲靠近北境的名叫“蒙特利”的小镇，此时正值夏季，镇上在举办夏日庆典，各种商品琳琅满目。

    温特亲昵地牵着她闲逛，并向她一一介绍这些小玩意儿：“这是来自迷雾森林的致幻菇，可以入药也可以烹饪，不过要在处理后才能食用，还记得你第一次发现致幻菇时，直接被它释放出的毒素给迷晕了，不知道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一直念叨着‘再来再来’。这是紫衫树，一种稀有木材，是制作弓箭的理想材料，很多精灵会用珍贵的物品来交换它。”

    德莱尔一路跟着，渐渐听得入了迷，好奇地瞧着这些“新奇”的物件。

    “前面有几位精灵，想必有很多宝贝要售卖。”温特拉着她直接去了精灵的摊位前。

    那里确实有很多东西：各色宝石、银制摆件、散发香味的葡萄酒、刻有精灵符文的匕首......

    德莱尔看花了眼，随手拿起一个水晶吊坠。

    月光被水晶割成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光柱，洒在她的耳畔。温特温柔地注视着她，一幅岁月静好的画面。

    “有一个古老的传说，如果把至纯至净的魔法封存在水晶中，在迎接日光的启灵、沐浴月光的洗礼后，这块水晶就能为主人挡下一切灾祸。”温特轻启薄唇，眉宇间的柔情几乎要融化。

    “感受你体内的魔力，调动它们注入水晶，就像我们之前建立心灵感应一样。”

    德莱尔并未在意他口中的传说，只把这当成一次新奇的体验。她闭眼感受着体内魔力的流动，引导着他们注入水晶。耀眼的白魔法在她指尖跃动，转瞬又被封存在水晶中。

    睁开眼，手中静静躺着那枚水晶吊坠，除了会发出耀眼的光芒外，似乎和平常的水晶也没什么不同。

    温特的大手覆了上来，虔诚地祷告着：“亘古永存、至高无上的光启神明，请赐予我日与月的力量吧！”

    德莱尔看不到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到手心暖暖的，有更耀眼的光芒从中透露出来。

    再打开手，那枚水晶已经变了样子：中间有纯净的白魔法在流淌，外围萦绕着一层淡黄的光晕。

    德莱尔吃惊地望着温特，好奇他做了什么。

    “我捕捉了月光，现在这枚水晶已经接受了神明的赐福。”温特磁性的声音如山泉般悦耳，此刻却给她带来了巨大的震撼。

    “捕捉月光？”她皱着眉头，评估着这个cao作的难度系数。

    “忘记了吗，我效力于神圣骑士团，捕捉月光并不难。”难的是将月光实体化并留存在水晶上，现存于世能做到的人屈指可数，原因无他，要么实力不够强劲要么信仰不够坚定，无法与神明交流，自然无法获得赐福。而温特之所以能够做到，是因为他坚定地想要保护德莱尔。作为交换，在水晶受到致命攻击时，温特需要付出同等的力量献给神明，用以保护主人不受伤害。

    换句话说，这不是赐福，这是与神明的交易。

    不过温特并没有将后面的话告诉德莱尔，他怕她会拒绝自己。他轻吻着那枚水晶吊坠，悄声念着“同生共死”，完成了仪式的最后一步。

    他将水晶吊坠给德莱尔戴上，泛着淡黄光晕的吊坠在接触它的主人后立马暗淡了下去，变成一枚封存着白魔法的普通吊坠。莹莹的白光和德莱尔雪白的肤色相互映衬，更显优雅端庄，也给她俏丽的小脸平添一份神圣感。

    “真漂亮，很适合你。”温特给她戴完项链后没有立刻退开，而是凑近她的耳朵低语，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德莱尔的耳畔，激起她一身鸡皮疙瘩。

    温特情难自已，嘴唇一路下滑，最后在她香软的嘴唇上留下蜻蜓点水的一吻。

    “能不能多喜欢我一点呢？”他语带祈求，目光迷离地注视着眼前的少女，心脏剧烈跳动着，不带犹豫的，他又低头吻了下去。

    只不过这次德莱尔避开了，她惊恐地嚷着：“够了够了，我根本没想起来什么！你现在这是耍流氓！”骗人的，她对他所说的致幻菇有印象，吃完后头晕目眩，能看到一堆莫名其妙的幻象——比如骑着恶龙飞跃帝都、用黑魔法炸毁皇宫等等。

    温特瞧着她恼羞成怒的模样，眼底盛满了宠溺的笑，抬手揉乱了她乌黑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