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尘埃落定
10 尘埃落定
隔日开始,阿峰哥准时等候在白轻家门口,除了他,还有另外两个人。 虽然日常习惯被迫做出改变,例如晨跑时会有人跟着她跑,也不能再按照原先习惯的路线走路到地铁站,或者是路上买同一家美式咖啡,但徐英寿说,只是一个月。 白轻重新调整了日常流程。 晨跑在跑步机上进行,咖啡阿峰哥会买来,早餐不变,仍是莓果麦片粥和一颗牛油果。 她注意到一件事,那几人每天来的时候,永远是同样款式同样颜色的著装,阿峰哥是墨绿色外套,亚伦哥是深棕色外套,黑仔哥是黑色夹克。 那天刚下班,徐英寿打来,他过去极少来电,最近倒是也改变了日常流程? 也没说什么,问她实验室进度,她想,这些事秦博士不都会和他报告? 「进度很好,第三次改良版下周能做出来。」但她还是和他说,既然他都问了。 「妳这阵子认识了什么人吗?」这是他唯一一个有些不同寻常的问题。 「算是有这么一个人吧。」她当时好像是这么答的,但那人已读不回很久了,她没说这句,徐英寿好像不是适合一起聊这种情感话题的人,怪怪的。 不知道为什么,静默一阵后,她忽开口,「英寿哥,我是不是真的很奇怪?」 那头顿了几秒,「不怪。」他说。 然后收了线。 *** 第二款新药即将量产,徐英寿非常忙碌,一切平静无波,时间以一种几乎令人掉以轻心的速度流淌。 下游买家谈得很顺利,毕竟这样的产品利润高致死率低,成瘾之人不会搞死自己,成为最稳定的长期客源。 不过徐英寿目前不想惊动北湾市场。 前几批货,完全只与国外买家交易,一颗都严禁流入本地。 利益太巨大了,连他都意外。 金钱滚滚而来,水为财,而这是泄洪,纸是包不住火的,即便再低调,世上也不会有不透风的墙,利益天生香甜腥气薰天,藏不了多久。 上车前,那女孩甜美地笑,拉着他的手摇晃,徐英寿将她揽过来一吻,然后才上车。 周围保镳皆作不见,女孩上了另一辆车,东湾区名店街,她疯狂采购,简直是活菩萨出巡,店员笑成烂漫春花,白小姐前白小姐后,很不得现场雕出一架红木神轿请她坐上去长年香火供奉。 她肤白貌美,香火肯定熏不坏 近几周这位白小姐常来光顾,也不知道哪家千金空降,脸很生。 后来有人翻到一本八卦杂志,「极道重胜会白会长姪女,夜会代理会长徐英寿,重胜会恶狼觊觎会长明珠图上位」,配图是一张状似拥吻的照片,周围全是保镳,其实人脸根本拍不清楚,但凑在一块儿好像又真是那么回事。 原来是极道千金? 坐实了。 难怪每次那几个跟在白小姐后头拎袋子全是黑西装肃杀猛男,不知道的还以为拉斯维加斯猛男秀场出外景。 管他极道还黑道白道,总之白小姐很会买,店员联盟知道这一点即可。 *** 码头真是冷,风和刀一样,方克武没料到主客易位可以只在一秒之间,脸色苍白,冷涔涔。 汗被冷风凝固,热汗与冷汗不同,冷汗不及代谢就被逼了出来,黏稠富有蛋白质,会臭。 在徐英寿的目光中,好像他也真不过是一条臭鱼烂虾。 下午「白小姐」购物完,在百货公司停车场给人劫走,一众保镳真的和猛男秀场的一样银样蜡枪头不堪一击,撞烂几辆车追逐也没能拦下绑匪。 白小姐梨花带雨被绑在货柜中的影片发送到了徐英寿的手机上。 货柜马上要登船,一旦落锁,白小姐便会被「合法出口」到阿姆斯特丹,再打开,就是一条腐臭的尸体了。 争位都该名不正言不顺,要是真给徐英寿拿下白轻,怎么好像多少有点名正言顺? 还不如谁都得不到,方克武不是不想要白轻,这么年轻热辣这么青春多汁,又是会长姪女这等身份,但他老妻会杀了他,真正千刀万剐那种。 徐英寿不会放弃白轻,他地位不稳,人脉不厚,一时趁乱当上代理会长但也不过是代理而已,白轻对他至关重要,这女孩,他是一定要救的。 那日他看到徐英寿处理陈则雄的手段,冷笑,想吓他们,他们闯江湖的时候徐英寿还在上幼稚园。 尹兆森说,传言徐英寿找到了一条发财路子,进帐巨大,还暗暗买了好几家公司做伪装,他请徐英寿到码头一叙,给他准备了两条路,要白轻活命也不是不可,他还当他的白家女婿,但公司控制权得交出来。 否则两人就地冥婚,一起搭货轮去阿姆斯特丹蜜月旅行。 徐英寿叹了口气,能怪别人吗?不能,利益如此巨大,怎沉得住?换做他自己也是不能的,定要夺来吞灭赶尽杀绝。 白轻确实对他至关重要,他也一定会救。 这些老糊涂,明明都在医院见过白轻,怎还不认得?他笑,想起她的模样,很清晰地在脑子里,那天她吃着咖喱饭的细节,在沙发上眼皮直打架的模样,问他那个女孩是谁,但不等他答案便睡过去的脸。 路上有些拥堵,等他到码头,萧齐伟带着人将事情都做好了,是,尹兆森口中的传言正是他放的,他既要坐上会长之位,就绝不走与诸侯分天下的老路,方克武无论反不反都是不能留的。 方克武人在货柜里,和刚刚「白小姐」的影片角度一模一样。 白小姐站在一旁,身上披着萧齐伟的外套,寒津津的,跺跺脚还是抖,那张脸真的和白轻颇为相似,只眼神不同。 徐英寿望她,她一愣,接着骇然惊悚,会意过来,原来这男人真的半分人情也无,原以为她抓住了好运,结果却是恶魔的交易,他的吻,他的rou身皆只为权欲冲刺,而他的灵魂没有温度。 不,这种人哪有灵魂? 「英寿哥,你放了我,我绝对不会乱说的,」她膝头一软吓得滑跪于地,还不够,忙慌慌爬到他脚边,像爬神山磕长头矢志不渝什么都能放下的朝圣者。 「求你放了我,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我不会说半个字的,求求你,」她痛哭流涕,攀住他的裤脚那是唯一浮木,贪生怕死人之常情,她本就是人。 「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她又哭又拜,乞讨那一线生机,「求求你......」 方克武也嚎,他不要突然搭邮轮去阿姆斯特丹旅行,他也恳求,也泪满襟,但嘴里塞了东西,撕心裂肺糊成一团,已不是人类的语言,读不懂,即可被排除在文明以外。 起码不是独旅。 白轻是绝对不会有这一刻的,她会恐惧,人都会恐惧,但她不会哭求,她连这都不懂,她会摸着他的脸确认他的情绪是什么,不会跪在他脚边。 她也会哭啊,小时候,她是个常常因为不被理解而情绪崩溃的孩子。 去美国前,在安检入口,她牵着那个收了钱的陌生女人的手,回头望他,那么小。 突然她就长大了。 徐英寿摆摆手,萧齐伟迟疑半秒才抓起那女人扔进货柜,她死命挣扎,挥舞指甲那是她唯一利器,另外两人上前帮忙,一根根剥开她拉住柜门的手指,细皮嫩rou遭了大罪,用力过猛直接折断。她撕心裂肺恨吼,在这码头腥臭海风中凄厉尖叫愤怒咒骂就地起誓,还没死已经化作厉鬼,誓要一一记住他们的脸,来生必与他们同归于尽。 门关,落锁,声音一下被掩盖,早知道再看一眼天空呢!今天的天蓝得很纯真,红尘打滚半生难得一见的清蓝。 可连天也看不见了啊!棺材打上最后一根钉。 尘埃落定,各安天命。 _____ 晚上吃rou啦,快来支持支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