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服?
說服?
我果然作為男生很靠不住嗎.....只能像這位先生說的，先當一個女孩了?爸爸曾經有過這樣的時候嗎?好難想像，雖然自己根本不太記得爸爸的樣子，但眼前的人應該也是很男人的象徵吧?我跟他根本不像，一點都不，我不是男人....。我無法用男人的方式照顧媽媽的，我更適合用媽媽，也就是女生的方式照顧她吧? 這麼說，我要做的就是扮演他的女兒嗎?女兒該做什麼呢，幸好我看起來很像女孩.....?這是幸好嗎?是吧，是的。既然要報答這個人，像是他女兒一定能讓他開心，那他就會讓我去上學?我從來沒上過學，好緊張。 「那我以後就叫你艾莉卡了，請多指教。」男人打斷了我的思緒，朝著我喊艾莉卡，真是奇妙的感覺。 「請多指教，那個....?」我還不知道他的名字，該怎麼稱呼他呢。 「布里塞斯，平常叫我塞斯就好。」 「好的....塞斯先生。」讓我想念爸爸了，爸爸的名字是什麼呢? 「有其他人的時候記得叫我爸爸，艾莉卡總是這麼叫我。」塞斯先生難得笑了，看來他們的關係很好。 「好的....爸爸。」我嘗試著用那幅畫裡面，艾莉卡的樣子笑著，塞斯先生看到的時候，眼睛睜大了一瞬間。 「嗯，累了吧，快睡吧。」他把手放到了我頭上，摸著我的頭，就像是那時候一樣，聲音很是慈祥，我頓時有了睡意，乖乖地躺下了。 這之後的日子，我的每一天幾乎都躺在床上，我的雙腿還不方便行走，塞斯先生會很早出去，晚上才回來。為了我自己的安全，我也不會想要下床，要是又摔倒了一次，沒人能幫我就慘了。 在這裡的生活其實非常愜意，床很舒服，房間也很暖和，我不再需要每天做體力活，劈柴打水，塞斯先生給我的食物也都很好吃，全都是以前不敢奢望的美食，那些喜歡欺負我的大人也都消失了，好像這裡沒有壞人一樣。 要說比較在意的，就是每天換上的這些衣服了吧。塞斯先生給我買了很多新的睡衣，應該都是女裝，穿著很舒服，我很喜歡，但這些內褲就....，光是看著就有點害羞了，穿起來更令人害羞，有點不舒服，下面被緊緊包覆的感覺也很奇妙。 在等著塞斯先生回來的時間，我會看著那些他帶給我的書，好吧，其實只是繪本，我不識字，塞斯先生最初拿給我的書似乎很簡單，但我依然看不懂...。 今天這本書，是一個藍鬍子的男人，有了妻子，但她的妻子卻不聽他的，打開了地下室的門，看到了丈夫的秘密，他前任妻子的屍體....，回來的丈夫知道了妻子的不忠，要殺了妻子，妻子死前想要禱告，在這時候有男人出來殺了這個藍鬍子男人，拯救了妻子。 怎麼說呢....。跟之前看的繪本好不一樣，好殘酷，有種說不上的不踏實感。藍鬍子的下場確實很淒慘，不過也許他有自己的原因，他的妻子不忠也是事實，但最後他被殺了，妻子卻獨佔了他的財產，真的好奇怪。 房間外傳來了聲響，應該是塞斯先生回來了，我放下了繪本，看著門口等待他的出現。 「你醒著阿。嗯，就是她。」看了我一眼的塞斯先生旁邊還有其他人，手上拿著很多東西。看到陌生人，我下意識地將身體往後靠，但馬上碰到了床頭。 「這些是染髮用的，把你的頭髮染成艾莉卡的顏色，就可以帶你出門晃晃了。」他們將盆子放到了旁邊，塞斯先生提到了之前帶我出門散心的事情。怕一直待在床上會不舒適，而跟我約好了，等我像是艾莉卡以後，就帶我逛逛附近。 「不願意嗎?」似乎是看出我在猶豫，塞斯先生彎著腰看著我。不願意....應該還是有的，但我得像是艾莉卡才行吧?只是心中依然有點恐懼，感覺自己將不再是自己，我現在的穿著，頭髮又換了顏色的話，媽媽會不會認不出我? 「別擔心，這只是暫時的，以後顏色就會褪掉了。」塞斯先生摸著我的頭，像是看透我的心思一樣，消除我的擔憂。好喜歡這隻手，跟媽媽一樣，但又多了更安心的感覺。我點了頭表示了自己的決定。 「來，抓好。頭稍微往後靠。」塞斯先生把我抱到了輪椅上，我將頭向後靠，看著天花板，背後傳來許多聲音，讓我很緊張。塞斯先生面對著我，坐到了床上，厚實的兩手牽著我的手。 「你頭髮很長呢，像是女孩一樣。」背後的人將我的頭髮全抓到了後面，感覺到頭髮變厚重，還有一些奇怪的味道。塞斯先生跟我聊起了頭髮的事。 「頭髮....能賣錢。」我的年紀沒有什麼人願意，也不想讓我這種瘦弱的人工作，媽媽的身體不是很好，需要吃藥，我需要錢，但我能做的只有媽媽教我的刺繡，跟這頭頭髮了。 「有錢就可以救媽媽。」看著天花板，感覺到握著自己的手握得更緊了些，我的聲音也逐漸哽咽。 接下來的時間，我一直跟塞斯先生說著自己以前的生活，爸爸媽媽原本生活在城市中，在工廠上班，養著還很小的我，直到那場大病發生，奪走了爸爸性命，媽媽跟其他人被一起趕到了後來的家鄉。 媽媽經常咳嗽，只能一直待在床上或是搖椅上，教我刺繡，說著以前的故事。我們家並不在鎮上，而是在鎮外的森林邊，一間沒什麼人使用的小屋。 鎮上有許多人對我很好，也有人對我很壞。會送我麵包的潘姆阿姨，會幫我搬柴的托馬士叔叔，會跟我一起玩的安妮，會朝我丟石頭、欺負我的魯賓、雷克斯、哈利，會脫我衣服的酒鬼漢克。 說到漢克，塞斯先生似乎有點慌張，知道他只有脫了我衣服就睡著了，才安心了。我一直不能理解漢克為什麼要這麼做，塞斯先生說漢克認為我是女孩，想要非禮我，但我是男孩吧?還是我真的是女孩?接著塞斯先生又說了很難懂的事情，說男孩還是女孩是認知，漢克認為我是女孩，所以他才這麼做；而我認為自己是男孩，才不理解漢克。 塞斯先生又說，安妮應該是把我當女孩，才會給我她的緞帶；魯賓他們當我是男孩，希望我遠離安妮。好難懂，我到底是男孩還是女孩。 塞斯先生摸著我的頭，告訴我，我想要認為自己是什麼性別都可以，現在只需要讓別人認為我是女孩就好，就像是安妮那樣。我認為自己是男孩，對漢克，對其他人來說似乎並不重要；而我得讓其他人認為，我是女孩，讓塞斯先生認為我是艾莉卡。 要怎麼讓安妮認為我是女孩，她當初又怎麼會認為我是女孩?塞斯先生說我的臉很美，女孩般的美，長髮很漂亮，整個人像是洋娃娃，他捏著我的手掌說著。很想用手遮掩自己的害羞，卻離不開塞斯先生的手，只能閉上眼睛，逃避一切了。 「好了，休息一下吧。」後面的人說著，示意我可以不用看著天花板了。塞斯先生鬆開了他的手，走去他帶回來的袋子，從裡面拿了一個東西擺到我面前。 「嗯。鏡子，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吧。」後面的人跟著塞斯先生的聲音，手將我的頭髮輕輕地梳向兩邊，我盯著自己的樣子，頭髮變成了淡粉色，看到了一個女孩，看到了艾莉卡。 是的，這應該就是塞斯先生想要的，艾莉卡的樣子。但我卻覺得窒息，在鏡中的人，是我，又不是我的人，越來越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誰了。塞斯先生從袋中拿出衣服，在我的身上比了比，將袖子與我的手一起抬起。 「很合身呢，喜歡嗎?艾莉卡。」這是在問我嗎?還是問那個艾莉卡?如果我是艾莉卡的話，應該會很高興吧，但我不是她，我是不是佔據了她的位置，我不該在這裡。腦袋十分混亂的我將頭別過，不想去看鏡子中的艾莉卡，幾乎就要哭了出來。 「怎麼了?不喜歡嗎?」塞斯先生將我抱住，手溫柔地拍著我的背，不知道這一切應該怎麼辦，我只能將頭埋到他的胸，將視野染黑。 「抱歉，我太急了，出門的事之後再說吧，好不好?」他繼續安慰著我，卻讓我此刻心情更加糟糕跟混亂。我不知道他道歉的對象是艾莉卡還是我，自己會希望塞斯先生向"亞培"道歉嗎?還是希望自己不用當上艾莉卡，又或是對已經去世的艾莉卡感到難過，因為這一切都應該是屬於她的。 我沒有對塞斯先生說出心裡的想法，他也只是繼續安慰我，就這樣持續了不知道多久，方才的人似乎已經離開了，只剩下我跟塞斯先生在這。 濕掉的頭髮都已經乾了，我才輕輕的推開了塞斯先生的胸膛，他一臉擔憂的看著我。 「我...對不起。」還以為自己冷靜下來了，開口卻說不出道歉以外的話語，塞斯先生只是蹲在我面前，看著我，等著我。 「艾莉卡沒有做錯什麼，不用害怕。」塞斯先生依然在對艾莉卡訴說他的關懷，對，艾莉卡沒有錯，錯的是我。 「我不是艾莉卡，我....我想我成為不了艾莉卡。」自己不想成為艾莉卡，至少在沒有其他人的時候，不需要扮演艾莉卡的時候，我想成為艾莉卡以外的存在，"爸爸"是艾莉卡的，不是我的，塞斯先生是艾莉卡的"爸爸"。 「我不能搶走...艾莉卡，跟她的爸爸，這不對。」我很壞，很自私。心中不想要跟艾莉卡爭奪，卻又希望自己不再孤單，我想家，想著媽媽，也希望塞斯先生眼中不是只有艾莉卡，能看到身為我的存在。 「我可以當你的爸爸，而不是艾莉卡的爸爸。」塞斯先生又說了我不太理解的話，塞斯先生就是艾莉卡的爸爸吧?為什麼?那我為什麼要像是艾莉卡才可以? 「我....我的?」 「亞培，我知道，艾莉卡已經不在了，就算你長得像是她，她也不可能回來了。」 「但我還不能讓艾莉卡消失，我想要為她報仇，有人殺害了她。」塞斯先生突然看起來有點可怕，而且，殺害?艾莉卡被誰殺死了?我的嘴巴甚至合不起來了，只能繼續聽著塞斯先生說。 「我需要妳作為艾莉卡，在別人面前展現，告訴她們艾莉卡沒死。」我的位置果然還是艾莉卡嗎? 「只有我們的時候，妳不用繼續扮演艾莉卡，可以作為亞培....，不，以後我叫妳亞莉，可以嗎?」亞莉?不是艾莉卡，而是亞莉? 「我無法成為亞培的爸爸，也來不及當艾莉卡的爸爸，至少，當妳是亞莉的時候，能叫我爸爸嗎。」.....，我無法取代艾莉卡，但我能以亞莉的身分，被塞斯先生看著嗎? 「我到底是....?」我到底是誰? 「有其他人的時候，妳是艾莉卡。我是艾莉卡的爸爸。」 「在家，只有我們兩個的時候，妳是亞莉，是我的女兒亞莉，我是亞莉的爸爸。」我的....爸爸?眼前的視線開始搖晃，腦袋似乎裝不下更多東西了。 「就這段時間，讓我多一個女兒吧。」塞斯先生似乎也快哭了，這次也緊握我的雙手，卻低頭像是在拜託著我。 塞斯先生能把我看做另一個女兒，而不是艾莉卡，那.....那? 「亞培是妳，當妳不是我女兒亞莉的時候，亞培就是妳。等妳回去了妳家鄉，亞培就會回家找他的媽媽。」嗯，我點著頭。亞培是媽媽的亞培，亞培得回去找她。 「亞莉也是妳，在我身邊的時候，在這邊的家的時候，請當我的亞莉。」我能成為亞莉嗎?成為亞莉的話，塞斯先生就能當我的爸爸了? 「但...但我...亞...艾莉卡?」那艾莉卡呢?我還是不懂，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忘了艾莉卡吧，這也是我期望的，幫我忘掉她，讓亞莉來讓我忘掉。」忘掉艾莉卡，很痛苦吧。 「我想珍惜還在的事物，送走逝去的事物。」送走艾莉卡，珍惜亞莉嗎? 「由我們來幫艾莉卡復仇，由亞莉跟爸爸。」但是....。 「但是...為什麼是我呢?」這似乎是我必須知道的答案。 「...因為妳長得跟艾莉卡很像，並且碰巧讓我在森林遇到妳，這是大家所說的緣分吧。沒有發生過這一切，我跟妳也不會相遇，而我認為我不想對這機會放手。」緣分嗎...? 「我不是為了艾莉卡而存在的?」我有我自己的存在意義?是這樣嗎? 「當然，妳有妳的存在意義，作為亞培跟亞莉。妳如果不願意，也可以不用扮演艾莉卡，幫她復仇，只要作為我的女兒陪著我就好。」是嗎...。感覺踏實多了，但塞斯先生救了我，我也想幫艾莉卡報仇。 「我...我該做什麼，要怎麼幫艾莉卡復仇。」心中有哪裡認為不對勁，但這樣做應該是當下最正確的決定了。如果不幫忙塞斯先生復仇，那麼我可能無法認同這麼毫無作為的自己。 「哈哈，妳有幹勁我很高興，但現在先讓我們作為父女好好相處吧，亞莉。」塞斯先生也笑了，像是我們一起做了約定。 「好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