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跟踪狂 l玩家已上线l

    面包店冷气开得足，玻璃门开合，带进一股黏糊糊的热风。

    她站在靠门的面包架前，看着“红豆沙”标签后空空的柜台微微叹了口气，声音很轻，几乎被收银台扫码的“嘀”声盖过。

    林晏站在几步开外，心里满是对这场“偶遇”的欣喜。

    见她转身要走，林晏匆忙上前，鞋底蹭过光洁的地砖，发出短促的摩擦声，她停住，有些意外地看过来。

    “这个，”林晏把手里紧捏的红豆面包递过去，微微低头避开了她的眼睛。“不介意的话。”

    她眼睛亮了一下，嘴角弯起来：“谢谢啊！”伸手接了过去，指尖短暂地擦过他的掌心，很轻。

    “没关系的。”他喉咙发紧，声音有点干涩，目光终于抬起来撞上她含着笑的眼睛，那句话情不自禁的滑了出来“知道你喜欢这个口味，所以我……每天都买……”她脸上的笑意瞬间凝住了，像被按了暂停键。

    林晏猛地低下头，意识到自己搞砸了，他盯着自己洗得发白的球鞋尖，半长的刘海遮住眼睛，再不敢抬起。

    她捏着面包袋的手指蜷了一下，又松开了，那点温和点笑意彻底从她脸上褪去，嘴唇抿成一条平直的线。“不用了。”声音很干脆，她甚至往后退了半步，挎包的带子滑到了臂弯。

    林晏伸出去的手还僵在半空，红豆面包的塑料袋被攥得哗啦作响，她没再看他，转身就走，脚步很快，身影消失在玻璃门外的阳光里，像是要甩脱什么一样迅速。

    他慢慢收回手，低头看着那个被捏得有点变形的面包，掌心里还残留着一点她指尖擦过的、微不可察的痒，喉咙里堵得发慌。

    林晏知道她刚才的眼神意味着什么——那种警惕，那种疏离，他像个被当场抓住的窥视者，巨大的挫败让他的身形都有些不稳，却被脚边的金属的冷光刺了一下眼睛。

    一串钥匙静静躺在瓷砖上，挂坠是个小小的银色月亮。

    他立刻弯腰捡了起来，钥匙圈还带着一点她身上的香气，他攥紧钥匙猛地抬头，目光急切地扫过面包店。

    玻璃门还在轻微晃动，她不见了，像水滴蒸发在烈日下。

    钥匙硌着掌心，他低头看着这串突然多出来的东西，又看看另一只手里那个被捏得不成样子的红豆面包。如果现在追上去还给她？……她刚才那骤然冷却的眼神，那后退的半步，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她会不会觉得……是他故意藏起来的？甚至，是偷的？这个念头像根刺，扎得他心里一阵发涩的疼。

    随之而来的，是一个更加疯长的想法。

    只要...只要把钥匙悄悄放在她家里就行了，她就会以为，是自己落在家了吧？

    林晏摩挲着钥匙，像是潘多拉的魔盒，他几乎被这个想法惊到了，但又不可避免的，抛弃了一切的理智的，去劝说自己这是最好的方法。

    她每周六下午都有兼职，到五点才会下班，林晏对她的行程了如指掌，自然……也包括她的家庭地址。

    钥匙“咔擦”一声轻响，锁舌弹开。

    门被推开一条缝，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说不清的甜香，是她身上的味道，林晏站在门口，心脏在胸腔下狂跳，几乎要撞出来。

    他知道自己该立刻放下钥匙就走，可脚像生了根。这是她的家，那个他偷偷看了无数次背影、连说话都会紧张的人，她生活的地方。

    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她那么害怕他，刚才的眼神像冰锥……这恐怕是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能踏进这个空间。

    这个念头像粘稠的蜜糖，裹住了他所有的理智和负罪感，他像一只被蛊惑的飞虫，钉在原地，贪婪地、一寸寸地扫视着这间小小的屋子。

    沙发上的绒毯随意堆着，桌上摊开一本书，窗帘是柔和的米色，每一件物品都带着她的痕迹，无声地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每一秒都是偷来的。

    他想知道更多，想了解更多，脚步不受控地挪动，推开了卧室的门。

    她的气息像无形的网，瞬间裹住了他，生活的气息扑面而来，浓得化不开——床头柜上散落着几根发圈，椅背上搭着件柔软的针织开衫，书桌一角堆着几本摊开的小说。

    视线最终钉在了门后那个小小的垃圾桶上。

    鬼使神差地，他蹲了下去。里面很干净，只有几个揉皱的纸团，最上面赫然躺着一个空的面包包装袋，正是他刚才想给她的那种红豆味。

    袋子被撕开，边缘整齐，还有红豆的香味……只吃面包……怎么行呢？

    这个念头毫无预兆地、固执地冒了出来，带着一种焦灼的关切。

    太没有营养了。他盯着那个空袋子，仿佛能看见她匆匆撕开包装，几口咽下，又埋头于书本的样子。

    一个画面无比清晰地在他脑海里炸开：是她的厨房，锅里咕嘟咕嘟炖着汤，热气氤氲。他系着围裙，小心地盛出一碗，端到她面前。

    她抬起头，不再是刚才那冰冷警惕的眼神，而是带着温柔，或许……还有一丝依赖？碗里升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脸，但那想象中的温暖和满足感，像电流一样瞬间麻痹了他所有的神经。

    这虚幻的、带着烟火气的场景，比眼前这真实的房间更强烈地攥住了他。

    林晏僵硬的站起来，他知道这个场景绝不可能发生……如果之前还有可能，那他非法踏入这间房屋里时，就绝不可能了。

    他想要更多，更多她的气息，这种渴望如同毒瘾发作，不可抑制，野蛮生长。

    他拉开了衣柜门，一股熟悉的、带着阳光和洁净感的洗衣粉味道涌了出来，和她身上的一模一样，浓烈得几乎产生一种错觉——像被她轻轻拥抱着。

    里面挂着的衣服不多，叠得整整齐齐，大多是柔软的棉质，颜色素净。

    在这私密空间里弥漫的、属于她的一切，像温热的潮水，让林晏有一瞬间的眩晕和沉溺。

    “咔哒。”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清晰地穿透门板，进入林晏的耳膜。

    他浑身血液瞬间冻住——钥匙？钥匙明明在他汗湿的手心里攥着！来不及思考这诡异的声音从何而来，更恐怖的念头像巨浪般将他淹没：如果在这里被她发现……不行！绝对不行！那冰冷的、看垃圾般的眼神，光是想象就让他窒息。

    身体比脑子更快，他几乎是扑向那敞开的衣柜，撞开里面挂着的柔软衣物，带着一股她身上特有的、此刻却令人心慌的洗衣粉味道，猛地把自己蜷缩着塞了进去。

    柜门被他从里面用颤抖的手猛地拉上，黑暗瞬间吞没了他，只有门缝透进一丝微弱的光。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搏动都震耳欲聋，盖过了外面钥匙转动后，门被推开的吱呀声，脚步声，清晰地踏了进来。

    林晏蜷在衣柜的黑暗里，屏住呼吸，全身的肌rou绷得像石头。

    他听见她似乎轻轻“咦”了一声。

    接着是塑料桶壁摩擦地板的轻微刮擦声——她发现了那个被他慌乱中碰倒的垃圾桶。

    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一点铁锈味，生怕那擂鼓般的心跳声会穿透薄薄的柜门。

    但她只是把垃圾桶扶正了，动作很随意。她没有惊呼，没有疑惑的停顿，更没有……走向衣柜的迹象。

    黑暗的柜子里，林晏僵硬的身体微微松懈了一丝，但恐惧并未退去，反而像冰冷的藤蔓，缠绕得更紧，每一次她脚步的移动，都像踩在他紧绷的神经上。

    他像一只困在琥珀里的虫子，在浓稠的黑暗和令人窒息的寂静中，等待着未知的宣判。

    不过下一刻，柜门被猛地拉开！

    刺眼的光线瞬间灌满了狭小的空间，林晏被这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本能地闭眼，又强迫自己睁开，眼球涩痛。

    他蜷缩在挂着的衣物下，瘦削的身体紧紧依靠在衣柜角落，几乎不敢抬头，只看到一双穿着干净帆布鞋的脚，就停在柜门前。

    光线从她背后照过来，她的脸陷在逆光的阴影里，表情模糊不清，只有轮廓。

    空气凝固了，带着清甜味道的空气此刻沉重得无法呼吸。

    然后，他听到了她的声音，很轻，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近乎叹息的语调：“果然在这啊…”话音落下的瞬间，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插进他汗湿的头发里，五指狠狠收拢，指关节硌着他的头皮。

    剧痛和巨大的惊恐还没来得及炸开，一股无法抗拒的蛮力已经拽着他的头，狠狠向前掼去！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狭小的衣柜里炸开，震得他耳膜嗡嗡作响。

    额头先是撞在坚硬的柜壁木板上，传来一阵钝麻，紧接着，尖锐的炸裂般的剧痛才猛地从撞击点扩散开来，瞬间席卷了整个头颅。

    眼前金星乱迸，视野边缘迅速被黑暗吞噬。

    他连一声痛呼都发不出来，身体像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顺着柜壁滑下去，只留一片火辣辣迅速蔓延的剧痛。

    就在这片混乱的疼痛和眩晕中，一阵极其怪异的、非人的声音直接刺入他的耳道深处：

    【…&%$@…数据流冲突…0x000000C5…重新定位…】

    【…npc角色：林晏…状态：异常…强制绑定…】

    【…绑定成功…】

    【您已被标记。】

    【玩家：███已上线。】

    那机械声音冰冷、平滑，毫无起伏。

    刺眼的光线里，逆光的身影轮廓动了动。他听到一声清晰的、带着毫不掩饰的兴奋和某种猎奇满足感的轻笑：

    “呵…终于被我刷到隐藏角色了。”

    隐藏角色？攻略？玩家？这些词像烧红的铁钉，强行钉进他混乱疼痛的大脑，带来的是更深一层的恐惧和荒谬感。眼前这个刚刚用冰冷眼神看他、此刻又暴力扯着他头发的人……不是她？是……玩家？

    这个认知带来的寒意，比额头的剧痛更刺骨。

    “现在，”那个顶着“她”的皮囊、内里却完全陌生的存在开口了，声音带着一种游戏般的、居高临下的命令口吻，“来，跟我道歉。”

    话音未落，紧握的拳头带着风声，狠狠砸在他的颧骨上！骨头撞击的闷响和剧痛让他眼前一黑。

    “说你很恶心。”冰冷的命令再次响起，伴随着又一记毫不留情的重拳，砸在同一个位置。

    温热的液体顺着鼻腔流下，滴落在衣柜底部的衣物上。

    视野开始模糊，疼痛和眩晕让他几乎无法思考，只有那冰冷的机械音和眼前“玩家”残酷的命令在交替回响。

    “说你是变态。”第三拳落下，砸在他的嘴角，牙齿磕破了口腔内壁，浓重的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

    他被迫仰着头，透过肿胀的眼睑缝隙，看到“她”脸上那混合着新奇、掌控和一丝残忍快意的表情，在逆光中显得格外扭曲。

    【您已窥见世界真相。】

    系统的机械音把他这二十多年来的日常认知，全部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