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夜(3)
		
		
		
		    
幻夜(3)
    开学没多久,游意意就知道陈星佑说的艺术家都怪,到底是有多怪了。    超出她意料的怪。    “真牛逼,你听说姜情那事了吗?”付钰一边对着镜子化妆,一边目光时不时飘向游意意。    “什么事?”游意意两耳不闻窗外事,她对八卦一向不感兴趣。    “你看过她ins了吗?”    “没,我没她ins。”    付钰立马热情地把手机递过来,“她在ins发……她给她对象当模特,不穿衣服的那种,系里都炸了。”    游意意接过手机,看到一张油画写生,画得一般,但看得出是姜情,并且该露的全露了。    再往下滑,有她拍的私房照片,虽然没有露关键的三点,但尺度依然很大。    游意意感觉自己的三观和认知在未知的领域涂抹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吃饭的时候她和周含章说了这事,对方似乎并不意外,一边吃一边说:“开学前她和我昨天那个同学玩挺好,然后她和人家表白了,人家拒绝了,但两人还是睡了,在我那同学宿舍睡的,睡完人家就不认账了,她估计是觉得自尊心受挫才这么快找了下一个吧。”    “我去,这么劲爆。”讲给付钰听估计要震惊死,周含章那个同学她们都见过,长得确实帅,没想到是这么渣一个男的。    游意意的思绪一点点从八卦里拉回到现实中,她看着周含章淡定地吃着饭,张了张嘴,“你一点都不意外?”    周含章抬头看了她一眼,“意外什么?”    “……”    “那你要不要看更意外的?”    游意意鬼使神差地点了下头,“看。”    周含章滑了会儿手机,转给她。    游意意接过,看到他朋友圈一组尺度丝毫不亚于姜情的照片,顿时惊掉了下巴。    “我高中同学。”    “……你上得什么乱七八糟的高中?”    周含章笑笑,“人烂别连带着学校骂啊。”    游意意叹了口气,虽然她高中辍学去画室的两年环境也很复杂,但起码她读重点初高中时身边的人都是正常人居多。    罢了。    晚上付钰提议去喝酒,还是原先一起打德州的一伙人,她的意思是上次人家男生没收她俩钱,趁今天周六休息给人家请回去,免得人家觉得她们爱占些小便宜。    喝酒的地方就在河对岸,瓦西里岛上,她们宿舍在岛外,因此她们出宿舍过个桥就到了。游意意总觉得管瓦西里岛叫岛太夸张了,它只是和大陆中间隔着一个步行十分钟的桥罢了,但这十分钟在冬天十分磨人,因为风特别大,非常冷。    每次她们过桥都后悔应该打车的,但下次依旧步行,也不知道在犟些什么。    走到对面酒吧两人已经冻得脸颊鼻头耳尖通红,拉开酒吧的门,迎面走进暖融融的室内才松了口气。    这家酒吧她们经常路过,与其说酒吧,从外部装潢上看更像是一个足球俱乐部,进去后更是大屏小屏全是绿茵茵的草地,播放着激烈的球赛,酒吧中间摆着一个巨大的桌面足球,但是没人玩。    游意意和付钰挑了个靠窗的位子,付钰简单看了下菜单,决定等男生们来了再点单,她目光移向窗外已经黑了的天空,看着灯光璀璨的圣母领报桥,转头兴致勃勃地和游意意提议:“一会儿喝完酒去看开桥吧。”    “开桥?那不是要到好晚了?”    “凌晨一点吧?”付钰不确定地说。    游意意隐约猜到她想看开桥的陪同对象另有其人,但不确定,“再看吧。”    因为男生里有的周六也有课,所以陆陆续续到得比较晚,到齐时已经晚上七点半了。陈星佑是最后一个到的,来了后第一件事就是充满愧疚地道歉,说他临时有事耽搁了,并说今天他请客,以弥补久等的女生。    游意意最讨厌等人,但她在看到陈星佑的一瞬间就消气了,他一身黑色风衣,笔直的腿下踩着一双打理得非常干净的马丁靴,她很想多看一会儿,但眼睛在他身上停留了两秒就立马移开,免得被对方发现搞得自己难为情。    天黑后似乎又降温了,陈星佑在隔着游意意两个人的距离坐下,但陈星佑身上裹挟的寒气还是让游意意没忍住打了个寒颤。    点单过后几个人开始闲聊,付钰吐槽她在宿舍里经常看到蟑螂,虽然不大,但数量多,前几天她去拿放在床底的裱好的素描画框,结果木框那一面至少有四五只蟑螂,给她整得相当无语。    L院高年级的男生没忍住笑了,说可能是因为原先他的一个女同学住过那里,此人卫生相当之差,而且当时那间宿舍还不是四人间,而是单人间。    付钰露出痛苦的表情,“那个学姐看起来也不像很不讲卫生的样子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嘛,她看起来像个知心大姐大,背地里吊着我另一个同学不放,可把我同学折磨惨了。”    “确实挺折磨的。”一直沉默的游意意冷不丁来了句,“给我们留了个养殖场,来的第一天就喝了加了料的水。”    “加料?”几人依稀猜到是什么料,但还是看向游意意想要进一步求证。    游意意笑了下,“说出来一会儿汉堡就不香了。”    几人哈哈大笑,恰好点的晚饭和酒上了,游意意接过自己的,看着面前的汉堡,心想不愧是比M记贵三倍的汉堡,放在小木案板上插个旗帜,卖相好到不得了。    离啤酒桶近的人问游意意要不要喝酒,游意意说好,犹豫了下,补充了句:“半杯就好。”    本来就畏寒,再喝冰的,她的肠胃受不了。    接过黄澄澄的酒液,游意意闻了下,所谓的小麦香一点没品鉴出来,倒是nongnong酒精味道呛得她皱了下眉。    这次没人带牌,纯喝酒有点干巴,有人找服务员拿来几个骰盅。    游意意不会玩,在旁边观战,看了几轮差不多了解了游戏规则,于是拿过一个空闲的骰盅,加入了战局。    大家慢慢熟悉后对她就没那么客气了,但也不会太过火,有点像逗逗她的意思,但他们并不知道对于他们来说小菜一碟的啤酒在游意意的肚子里是那样冰凉,冰凉到反生出灼痛,很快她就放下酒杯,摆摆手说不喝了。    酒局依然在喧闹,游意意看向窗外,漆黑的涅瓦河上反映出路灯的粼粼波光,对岸单调的黄色灯光平铺渲染着巴洛克古建筑群,她不记得听谁说过那些建筑都有百年以上了,简单如换一扇门都需要政府的层层批准,阴云笼罩下古城更显沉寂,她想起那个开膛手杰克的故事。    午夜的时候酒吧里人越来越多了,却拉不回游意意的注意,她起身去上了个厕所,出来时发现陈星佑正背对着靠在厕所边上。    游意意感觉他在等她。    但为了不必要的自作多情,她主动打了招呼,“你也来上厕所?”    陈星佑扭头看她,“不是。我在等你。”    “等我?”游意意不解,是有什么事需要她帮忙,还是……有什么话要和她说呢?    陈星佑笑了下,近距离之下,笑容在那张微微女相,或者说好看到雌雄莫辨的冷白的脸上是那样摄人心魄,以至于他之后说了什么游意意一点儿没听清,不过也可能是酒吧里音乐声太大的缘故,她又小心地问了句:“什么?”    “我说。”他凑近她,微微俯身,身上幽然的雪松香气弥漫进游意意的鼻腔,“去门口拿奶茶。”    “好。”游意意呆呆地点点头,跟着他出了酒吧门,冷风一吹,才反应过来,怎么突然就拿奶茶了,不是喝酒吗?    她拢了拢大衣领口,看着陈星佑走到一辆银色的小轿车前停下,弯腰从车窗里接过一大袋奶茶,上前帮忙拎,被陈星佑拒绝了。    “马上要开桥了。”他看了眼近在咫尺的圣母领报桥,“挑一杯你喜欢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