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明杀
「第二百零七章」明杀
梭沙最后一句话堪比巡航导弹,从高空坠下,轰隆一声穿过耳膜,瞬间从他头皮层“嘭”的炸开,炸得理智血rou模糊。 震怒之下,霍暻眼中骇然掠过血气,大手抓起牛皮纸袋,连打开封口的耐心都近乎于无,反手将文件夹撕开一个大缺口,里面掉落出几张碎纸片,散在蓝白色条纹毯子上。 他根本没耐性细看,五官都微微扭曲,晲起冷眸堪堪扫过纸片,零星几个“离婚”“出境许可”的英缅单词如刀片扎进眼底,戳穿了国防委员会在他昏迷期间的卑劣行径。 在国防部成天对着一群蠢人生气,大可以拍桌子指着鼻子骂两句。现下,他连骂人浪费唾沫都没心情,怒气逼得控制不住地碾后槽牙,咬得太阳xue青筋直跳,整个口腔散出血腥味儿。 久久,霍暻从胸膛喝出一口煞气,喉头干哑,火气躁得再坐不住,腾地掀开毯子下床,毫无理智,蛮力扯开病号服领子,扣子噼里啪啦崩的飞溅。 他紧绷着脸,随手抄起缇慕早上送来的干净男式短袖和休闲裤,她准备的衣服都有金盏花的沁香,却无法消减他的暴怒。 离婚协议,自愿离境书。 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两张纸居然能同时出现在眼前,一时竟分不清是自己中毒眼花,还是国防委那几个老头在仰光闲出毛病得了失心疯。 窗户里倒映出的俊美面孔遍布狰狞,他眼底爬上血丝,对病床旁的军官冷声道:“帮我从黑市找把抹去编号的重狙,家里巴雷特被调查组拿走了。杜塔刚审完,东盟军事法庭盯太子党和VIP名单盯得正紧,我需要政治避嫌,不方便进泰缅边境。” “你要暗杀?”梭沙寡言,霍暻话中的杀意令他都不得不心一沉。 霍暻套上短袖,振臂将换下的病号服砸在床上,低吼怒叱,““老子明杀!国防部早该换换血了,这群吃里扒外的老东西,敢跟我比命长!” “你最好先冷静冷静,明杀的后果是上军事法庭,东盟不会坐视不管。”梭沙面色冷峻坐在椅子上,劝了一嘴。 霍暻气汹汹抓起裤子,踩裤腿向上套裤子,睨着眼,瞧窗玻璃里梭沙稳坐如山,戾声嗤哼:“冷静冷静,副司令真是说的好一嘴风凉话,刀不架在自己头上永远不知道疼,那些个老顽固成天想着阴招来作践我,国防部不换血,你也跑不了。” 梭沙问道:“国防委九位将军占军政府半数话语权,他们手底下提携的军官分布在境内六大军区,你拿什么保证国防委高层换血后,六大军区不反动?” 霍暻换好全身衣服,面色冷凛,反问:“哼,反动?他们拿什么反动?国防部控制全国军费支出,没有我给的枪和子弹,统统是光杆司令罢了,敢反动就火力镇压,打仗谁不会打。” 梭沙看穿霍暻的暴跳如雷,告诫道:“阿暻,我能理解,你在气头上,说得全是气话。你也知道,父亲一向反对军方内部互相征伐,察颂阿爸所在的曼德勒军区也不会支持你为了一个女人发动暴乱,想清楚你的身份,你在干什么。” “怎么?副司令心平气和讲一堆大道理是在提醒我别昏头么?”霍暻愤然旋身,发狠一脚踹在病床腿上,震得整张床摔在墙边。 咣啷! 病床轰然翻倒,他横眉冷立,宽肩因国防部的背刺而气得发颤,大掌抹了把脸,大踏步来回跺地,狠声指着窗外怒骂:“我为了谁?为了什么?!因为一个大选,我连老婆孩子都差点搭进去了!那群老头子只会在仰光烧高香,眼睛全盯在功劳簿上,想方设法镇住我,他们怕,怕我成事后没他们一口汤喝!” “阿爸现在远在马尼拉,头顶上的位置一空,他们没想法狗都不信!九个我不能全杀,谁蹦的高谁先死,敢跟我搞威慑这一套,这群老东西真活腻了!” 骂完,霍暻心肺巨颤,走两步,定在原地吐出两口浊气,难以想象自己昏迷的时候,小妻子如何面对两位中将,就算周围有人护着,秘书长耳根子软倒罢了,昂觉将军那个做派,他也曾见识过。 难怪,难怪缇慕越来越拘谨小心,国防委那种压力哪是一个姑娘可以承受。 他更气,气她为什么委曲求全一声不吭,外人蹬鼻子上脸欺负到家门口,连告状都学不会,居然还是从旁人嘴里听到她被欺负了。 “走了,办出院。” 霍暻从恼火中定定神,大步流星朝病房门走去,又原地停住,沉声告诫后面的军官,“我回去做什么你别插手,也不乐意听有人当正义之士为了稳定政局讲大道理。国防委员会的权力至少要攥在手里一半,我才能安心上前线。不然,我宁愿和国防部一起耗死在仰光。” 默了片刻,梭沙在他身后起身,破天荒的,这一次,两兄弟在同一件事,保持极为高度的一致。 “同意,我会竭尽所能的配合。不想让曦曦看到你和缇慕的婚姻因为政治算计崩盘,你说得对,这把刀迟早也会架到我的脖子上。” 霍暻听梭沙没和自己唱反调,心中略惊,即使他的理由听起来也很刺耳,但还是撂下一句。 “先谢了。” —————— 这是姑娘们第一次开早餐店,前期准备到开业,最后到今天正式闭店,虽然时间很短,却都承载着她们的心血。 霍曦和缇慕很大方,店里剩下所有原材料都低价处理,碗盘和购置的桌椅也一并外送,来感谢周围邻居店铺这段时间以来的照顾,其余面包机烤箱等杂七杂八则闲置在货仓,留给下一位租户使用。 海滩边临近店铺的老板都舍不得,连连叹气,说小地方好不容易来两个漂亮姑娘,说不定还能登新闻帮助内维桑旅游业做宣传,结果又都双双离开。 当地老百姓都知道,这些日子内维桑来了些了不起的大人物,主干道戒严,军车到处巡逻,尤其通往医院的路线更是加了三道卡哨,对过往车辆一对一盘查,两位姑娘出来进去更有军用越野和卫兵护送。 不难猜,她们的身份和美貌都不属于这里,是首府有人来接她们回家了。 待差不多处理完所有物品,日头西移,已临近下午两点,霍曦上楼去叫熬夜追剧懒床的小娅起床,缇慕则留在楼底收一些纪念品,比如收银台的小摆件和玻璃门上的门牌。 等回到大宅,又要过出门报备路上定位的日子,多数时间管家婆子会板着脸,说大少爷不在家,让她老老实实待在家里,非必要不要随便出门。 她可以适应,可人一旦尝过自由的美好,再想回去做笼中雀,未免会有些郁郁寡欢。尤其看到象征自由的小物件,每收起一个,便会失落一分。 想到国防委说的话更是头痛,她还在犯愁婚姻证明有没有被取消,如果取消,肚子里的宝宝就变成名不正言不顺的私生子。 小先生和拜占少爷不止一次在她面前嘲笑过私生子,说私生子在Hiso的家族里甚至都不如一条看门狗,连给他们舔鞋都不配。 自己不曾得到的东西总想弥补给下一代,她不想宝宝受苦,起码在她的能力范围内,给宝宝一个名分,就算万一有一天先生腻烦自己,孩子也可以继承家业,不用看人眼色过日子。 “怎么查婚姻证明?要去法院吗?”她站在结账台前,自言自语地嘀咕着,拿出手机刚准备搜索,听身后有人推玻璃门,下意识转身道:“对不起,我们……” “嫂嫂,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霍曜稍欠欠身,面上挂着温和有礼的笑。 看清来人,缇慕摇头:“没关系,我们都忙完了,曜少爷来找小娅的吗?她在楼上还没起床。” 提到察娅,霍曜眸子稍黯,失神片刻,又看向眼前的姑娘,问:“嫂嫂,你时间方便吗?我想和你聊聊,海边就好。” 聊聊,缇慕脑中神经顿时拉紧弦,两只手绞在一起,她对‘聊聊’后怕,更害怕聊天的内容又向上次一样石破天惊,可躲也躲不过,回到家和曜少爷低头不见抬头见,小先生又一直闹着喊话要驱逐弟弟出境。 所幸,她知道曜少爷不是真心喜欢自己,曦jiejie说他只是想参军,两边都走不通路子,只能惹先生生气,给他发配到前线战场。 秉承着说开的意愿,她点点头,同霍曜离开早餐店,一起来到上次聊天的海滩长椅旁坐好,海浪轻拍,许愿树上的许愿牌在白日反光,显得整颗许愿树熠熠生辉。 “对不起,嫂嫂,我早该和你道歉。”霍曜开门见山,诚恳致歉,“因为我,你和暻哥生了许多误会,我很抱歉。” 缇慕双手按在膝盖上,温言谅解,“曜少爷想去参军,可以理解,没有办法的办法。只不过小先生他还是希望你能回到学校去读书,过正常的生活。” 霍曜扬唇自嘲,“其实暻哥不准我参军,大概怕我上战场拖累他,丢家族的脸,他也顾不上来管教我,倒不如给我扔回学校省心。” “不,不是的。”缇慕忙摇头,替丈夫缓和兄弟关系,“先生是真的想让曜少爷回去过正常的日子,他一直说让你去放心学医,做你想做的事情。” 霍曜静默,眼角余稍不经意扫向右侧后方,又侧过头,看向正在望海的嫂嫂,话锋直转,问:“嫂嫂,以后想回学校读书吗?还是等孩子生下来,再问暻哥的意见?” 缇慕垂眸,抿抿唇,心里落满遗憾,感慨道:“想啊。我刚和小先生结婚的时候,他每天都不在家,我一个人睡,做梦都在课堂上,一睁眼就是空荡荡的卧室。最近在早餐店好很多,有事做忙起来,睡觉也不会乱做梦了。” 霍曜淡笑听完,又诚心夸赞道:“嫂嫂确实人很好,忍耐包容,无怨无悔的去做每一件事。jiejie说,嫂嫂即使什么都不做,站在那里就会有人倾慕,本不用委屈自己嫁给暻哥,也会有很好的生活。” “我…我不委屈。”缇慕硬起头皮,连忙板回话,“小先生就是脾气不太好,对我和宝宝都很好。” “看到国防委的老将军难为嫂嫂,我也会很愧疚,如果我们只是普通家庭,嫂嫂就不用面对这些困难——” “阿曜!” 霍曜话还未完,身后三步外,一声厉喝闯入海滩,震得缇慕心底下坠,双手慌张扣紧膝盖,垂头不敢出声,肩膀瑟瑟,听得出来是小先生。 她不明白本该在医院休息的丈夫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海滩,也决定再也不要‘聊聊’了,简直是世上最危险的事情。 “暻哥,我只是想和嫂嫂道歉。”霍曜率先起身,看向怒汹汹踏步到长椅旁的哥哥。 下一刻,第二次撞见弟弟找老婆聊天的男人面色铁青,大掌猛的薅住弟弟衣服领子,威严恐吓,“你再跟我老婆乱说话,马上收拾行李滚去新加坡!现在爸妈不在,我不想清理门户动用私刑,别逼我对亲兄弟下手。” “先生,不,曜少爷他真的就是来道歉。”缇慕着急,看先生发力给曜少爷脖颈勒红一圈,忙站起来解释。 霍暻向后一把推开弟弟,反手五指扯住妻子手腕,发狠质问:“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来和我弟弟诉苦说你有多委屈么?!” “我没有诉苦。”她摇头,不懂先生怎么刚回来就在发火。 他盛满怒气的眸子直视她的惊慌,狠狠薅住她皓腕,戾声喝道:“全家都知道国防委找过你,单瞒着我。你当我是什么?你的丈夫?你有把我当过你的丈夫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