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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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非刻意隐瞒。”药尘想坐起来，又被萧炎按住了。 萧炎沉默着把药尘扶起来，身后还垫了两个枕头。 “我的情况你也看见了，本来是想用药尘，星陨阁阁主，你的老师，用这个身份活下去。结果发生了这样的事，着实在我的意料之外。” 药尘解释着，看着萧炎还在为他整理衣角，于是接着说道：“萧炎……抱歉。” 萧炎顿了顿，回道：“这些都不重要了。” 尽管老师如今就在自己眼前，仍有无法抹去的惊恐萦绕在心间。 “老师，关于你身体的异状，可有解决之法？” 药尘摇头：“功法有异，只能寻找更厉害的火焰，暂缓。” “无法根治？” “嗯，应该是这样的。” “应该？” 萧炎抓住他话中的迟疑，问道：“老师何故瞒我？无论什么事，你我师徒二人共同面对就是。” 他语气之中生出低落，祈求：“我不会再让你抛下我了。你也不能再像那次一样，离开我。” 药尘咬牙：“不是故意瞒你，只是我也不知结局会如何。” 萧炎双目如电，斩钉截铁问道：“怎么做？做什么？” “进黑域，搏一回。” 萧炎惊讶道：“黑域？” 黑域之危险，至今令萧炎心有余悸。 而药尘也下定了决心。 既然说了出来，便也不再掩饰了。 “我还能坚持一段时间，这段日子，至少你我还能朝夕相见，萧炎，我不知道进入黑域是好是坏，你相信我么？” 萧炎：“我信。” 药尘松了口气：“予我功法之人，本是我极为信任之人。我不知道为何这功法修炼到深处会有这般变故。但，他应该不是真的想要我的命。” 萧炎撇嘴，后又暗中拉平了嘴角，怕自己显得太小肚鸡肠。 “此人居心叵测，老师又何必替他遮掩。” 药尘听着，失笑着摇头，道：“你不问我这人是谁？” 萧炎目不斜视，语气平稳：“老师不说，我便不问。老师若是想说，我听着便是。” 看着确实是毫不在意的模样。 不得不说，这小子演技越来越好了。 以药尘对他的了解，他不可能心中丁点儿都不在意。 不过，心中虽有定数，面上仍说：“好吧。” 药尘许诺道：“在……那之前，我都陪着你。” “那”指的是什么。 二人都知道。 生命走到尽头前，二人还可以一起生活一段时间。 一想到如果自己真的熬不过去，恐怕萧炎真地会疯魔了吧。 药尘望向他的目光逐渐悠远，似乎想到了未来的景象。 他这一生，也算肆意了。 圆了成为大陆第一炼药师的梦想，解救药族裔民，还教导出这般优秀的弟子。 甚至，得到了弟子的倾心。 药尘开口道：“我不怕死，只怕你想不开。我现在很担心，如果这段日子与你相处，会不会让你越陷越深。明知是不好的结局，却心甘情愿沦陷。届时，你该怎么办，我怎么能放得下。” 到那时，哪怕是在临死前，也要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多看一眼他的徒弟。 身为神子的这段日子，他也有所耳闻，萧炎因自己身死，从此消沉。 一次离别已然痛彻心扉。 若是在他眼前死第二次…… 药尘光是想到都要…… 心脏又传来剧烈的痛苦，药尘捂着胸口，本来残留着几分情潮的脸色转瞬变得煞白。 萧炎又气又怜。 老师放不下自己，每每想到都要痛的无以复加。 他又何尝不是这样？ 他强行忍着不敢露出半点儿脆弱，就是怕老师多想。 也没什么别的方法，萧炎干脆把药尘搂在胸前，低头吻在他的头发上。 “没关系……” 他安慰着，再不舍、再难过，此刻也都化为绵绵的情意，化作温柔的吻。 “没关系的，老师。” 他一声声的安慰，是在对老师说，也是在对自己说。 药尘只是揪紧了他的衣襟，急促喘着气，强行驱散那些对未来的担忧。 过了好一会儿，药尘才缓过劲来。 此时，萧炎正在抚摸着他的头发，一下又一下。 感受到药尘状态好转，萧炎才松开他，见他苍白的面色，唇色几近于无，脑海中浮现他与老师这具身体初见时的情景。 “老师，你只要看着我就好。” 捧着药尘的脸，萧炎凑近了低声喃喃着，而后，在他的眉心落下一个不掺杂情欲的吻。 “什么都不要想，我就在你的眼前，现在如此，以后亦如此。” 虽然很想和老师一直独处下去，但，老师总能从各种角度拐到对自己的怜惜之上，从而疼痛难忍。 萧炎也只能转移话题：“外面还有很多人在等着咱们。老师，你准备好了么？” 药尘闻言，浑身一僵。 这确实是个问题。 他强撑起笑容，道：“唔，好。” 萧炎低声笑着道：“那我放他们进来。” 走出房门，“吱呀”一声，本是再寻常不过的声响，却瞬间将外面的人的注意全吸引了过来。 “出来了！” “门开了！” 萧炎缓缓走出，来到阳光之下。 神情是平和的，不再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与孤寂。 “老师已醒。” 他这话，言外之意，屋内的药族神子的的确确就是和他搞那种关系的老师——药圣药尘。 果然，药族的人站不住了。 药濛、药慈冲上前，连紫妍都没拦住。 “少族长在里面？让我进去！” “少族长！少族长！” 萧炎甚至还未动作，这二人就被随后追来的萧晨和紫妍拉住了。 那二人虽然焦急，却也没失了理智，被拉着，也就停住了，停在萧炎身前。 萧炎用一种令药族人格外不爽，反客为主的态度，注视着他们。 药慈沉默了。 抬眼看着萧炎。 萧炎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 他们以前交集不多，甚至可以称得上互相看不顺眼。 可如今，药慈莫名不安起来。 萧炎那副淡定，那副一切尽在掌握，那副仿佛自己是此间主人，放客人入内的做派，全都让药慈浑身不适。 沉默间，还是萧炎率先开口，打破宁静。 萧炎启唇：“药慈长老。” 药慈闻言，勉强扯起笑容：“萧盟主。” 萧炎哼笑一声：“天府真正的盟主是家师。” 药慈说不出话了。 换药濛上阵。 药濛皱眉，道：“萧盟主何故为难我等？少族长身体如何？是否安好？” 萧炎抱臂，语气沉稳道：“家师现已无虞。” 他眼神扫过聚过来的众人，警告道：“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诸位心里自然有数。若是谁口无遮拦，那就别怪萧某不给面子。” 好一副恶霸言论。 好一副霸道姿态。 偏偏他确实有实力有底气说出这样的话来。 而后，萧炎转身，走进房间。 屋内，帘子已经被掀开，系在两侧。 萧炎迅速来到床边，与还在思索的药尘对视。 药尘抬头时，脖子下密密麻麻的红色印记格外醒目。 萧炎低声笑了笑。 他道：“虽然很想告诉所有人，我与老师最是亲密无间。不过，老师这副模样，只有我一人看见就好。” 药尘起初没反应过来，被他点醒，忽然想到了什么，双手捂住脖子。 眼神略带羞赧，药尘再次松开双手，颈部已经变成雪白的了。 萧炎还在可惜。 药尘却问：“还有没有遗漏的印记？” 萧炎叹气：“没了。” 药尘呵呵一笑，颇有些皮笑rou不笑的僵硬。 正此时，房外的众人经过好一番心理建设，终于是陆陆续续进入。 为首的正是三位族长。 其后，是天府与药族的长老们。 空间有限，其余人自然是无缘进入了。 古元大踏步进来，正巧看见了各自带着笑容的萧炎和药尘。 身后，雷赢起初是狠狠皱眉，而后才松了眉头，勉力维持住淡定的表情。 炎烬鼻观口口观心，暗中打量。 药族神子靠坐在床榻之上，身后还有高高叠起的枕头，腿上盖着锦被，堆叠到腹部。 头发披散，部分垂至前胸，难得一见的脆弱姿态。 见他们到来，药尘打了个招呼。 后面，药慈药濛、萧家父子三人，天府老友一股脑挤了进来。 场面极为壮观。 萧炎皱眉，略带不满。 这群挤进来的人，第一时间寻到了坐在床榻之上的神子。 依旧是风姿卓绝，神仙之姿。 只是，神情变了。 若是说以前的神子，犹如高山白雪，不似凡人，那么此刻的他仿佛坠入人间，有了活人的情绪。 虽然心中清楚，萧炎不可能认错人，眼前的神子的的确确就是熟悉的药圣药尘，可…… 面对那张脸，众人无论如何都张不开嘴。 直到药尘尴尬道：“各位，久违。” 他那有些僵硬、不自然的招呼，把众人的陌生感驱散。 除了药族人感觉更加别扭之外。 风闲擦了擦眼角，开口道：“尘哥，好久不见。” 萧鼎、萧厉：“先生！好久不见。” 药慈、药濛颤颤巍巍：“少族长……” 余下人也不再拘谨，一时间，七嘴八舌地道：“药圣，你终于回来了。” “再不回来，萧炎都要给我们脸色看了，每天都担惊受怕的。” “欢迎回来！阁主！” “盟主！回来就好！”